拈花有意风中去,微笑无语须菩提。念念有生灭四相,弹指刹间几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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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幽幽的低吟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意识却已从黑沉沉的梦境里慢慢挣脱了出来。费力的睁开眼,一张简陋的案几跳进眼帘,案几下垫着粗毡,上面则放着盏铜油灯,大约灯芯短了,只有一点淡黄微弱的光芒。原来是在军帐里呢,迷迷糊糊糊的这么想着,知道自己这后半夜又没办法好睡了。
失眠是我这一世的痼疾,在家里常年用药调养着还好些,逢到必须率军出征就会犯得很严重,全靠精神勉力支撑,可是等仗打完一放松,通常就会或大或小的病一场,这已经是惯例。所以每次回京,奶娘都要预先把吴医官请在家里,进门坐定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拖到面前替我把脉开方。
药总是奶娘亲手煎好,然后端过来看我喝下去才肯罢休。“看看,好容易养了点肉,这一出去又瘦没了。”她看着我喝药,絮叨着,“小姐,依我说,你就放手让小影带兵就是了,这么些年,他也该历练出来了,偏偏你回回都这么硬撑,这身体总有一天得垮不可。老王爷也是,好歹该替你多生两个兄弟,也省得你一个人这么苦熬。眼看都奔双十了,顶着这么个名头,嫁都嫁不出去,王妃娘娘若在地下知道你现在这样,眼睛非得哭瞎了……”
我只微笑不语,一口口将苦药饮尽。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因为我姓白,塞上白家的那个白。
我的父亲是上一代的白虎王,而他,只有一个女儿。
塞上白家是大陆人尽皆知的名将世家,自曾祖振武公追随北汉世祖皇帝起兵开始,百余年来,白家不曾有过一个未上过战场的男子。三任北汉大将军也俱出自白家,内平叛乱,外御强敌,凡“白虎王旗”所在之处,敌人无不闻风而逃。可以说,若没有白家,那北汉早就像所有的短命的王朝一般转瞬便被历史的波涛吞没了。
与之相对的却是白家人才的迅速凋零。将军从来阵上死,既然上了战场就要是死亡的觉悟。到了北汉立国百年之后,白家只剩下了父亲一个男丁,其余的男子则成了一块块小小的牌位,被供奉到了祠堂之中。
母亲体弱,这一点我随她,真是不幸。能把我生下来已经是九死一生,父亲虽是武将,却更是个情种,满朝文武中,不肯纳妾的只有他。见到母亲生育这般艰辛,他竟不肯再要第二个孩子。“白家这百余年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这孩子还是让她过自己的日子去吧。在白家,一个不能上战场的女孩子,倒是幸运呢。”他对虚弱的母亲说,然后将尚在襁褓中的我送回到家乡交给老仆照料。
至今还记得父亲抱着我时又是欢喜又是忧虑的表情。对他来说,最深沉的父爱就是让女儿远离朝政,远离战场,像个平民女子一样长大。这使得我常常庆幸那具婴儿的躯体里装的是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否则也许这一生,父亲,那个威名赫赫的“白虎王”将不会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任何的印象。因为仅仅八年之后,他就被南唐的刺客毒死在家中。而母亲,殉情身亡。
那是北汉帝国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宿敌南唐得到父亲死亡的确切消息之后,立刻调集了五十万大军大破荆紫关,一路北进,直杀到离京都仅有三百里远的制胜关外。
平静的童年生活终被打破,那个从京都风尘仆仆赶来的人展开手中的一卷黄绫,宣我进京。读后圣旨后,他突然跪倒,以头抢地,咚咚有声,泣道:“小王爷,若无虎王重振军威,北汉就完了,请您速速回京吧。”我有些诧异,他竟看不出我是女子?转而想到自己现在只是八岁的幼童,身着绿衫,梳着两只扎髻,确实没多少明显的性别差异。白虎王的孩子自然是男子,每个人都会自然而然的这么想。
“请容我更衣。”我垂眉道。然后起身至内室换了一套白衣素袜,额上扎上白带。回到厅堂,对那依旧跪在堂前的使者道:“大人请起,我随你们回京就是。”
回到京都,还未及进宫面圣,旨意已到家中。第一道,册封白寒枫为虎王,第二道,拜虎王白寒枫为镇南元帅,不必进宫谢恩,于接旨之时起,带同王府私兵赶赴制胜关抵御南唐大军。两卷黄绫捧在手里,不禁苦笑了一下。真是病急乱投医,那个皇帝甚至都没有问清楚我是男是女,也没弄清究竟是叫白寒枫还是叫白寒凤,就赶着把一个八岁的孩子送上了战场。
也或许,他需要的不过只是一面绘着白虎的王旗继续飘荡在制胜关的上空吧。
首战制胜关,庆幸的是,藏在这个躯体里的是个轮回千年的灵魂,看多了世间的恩怨情仇,沉浮起落,征战厮杀,纵使眼下南唐围困制胜关,战情千钧一发,那也不过是另一场游戏罢了。我身着麻衣白袜,头戴着青铜虎头面具,立在城楼之上指挥北汉军抵挡着南唐士卒潮水般的攻击。而身后,高高挑起的白虎王旗在烈风中呼啦啦飘扬。
我姓白。虽然是千年轮回而来,但父精母血,终究得报还。虎头面具之下,我淡漠的看着城下的尸山血海,又微微扬起头,仿佛看见无数的魂魄投奔那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