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起来的不止樊哙一个,夏侯婴也怒道:“什么先进关中为王,这叫什么西进,不是拿咱们耍着玩吗?”刘邦盯着那张地图一声不吭,而萧何的手指反复在地图上比划着,只是摇头叹气。
“怎么回事?”我终于忍不住问。
“夫人,是怀王让咱们走的路线有问题。”萧何叹了一声,指着地图道:“你看,怀王先让我们先出安阳,然后往东击成武破东郡,然后越安阳南下打彭砀以西的毫南,再北上攻成阳,再下东南转正南打昌邑和栗县,自栗县再向西攻高阳和陈留,然后再北上击开封和白马……”
当真是一会南一会儿北,我听着都有些糊涂,道:“不是说西进咸阳吗?”
萧何摇头道:“说是让我们西进咸阳,实际上给我们定下的路线却尽是在彭城四周绕圈子,我看了一下子,要说西进,非得等到攻下白马之后,这之前,我们至少还得打下将近十个县郡。这么折腾,真不知出自谁的手笔。”
樊哙怒道:“早知如此,咱们还不如去打巨鹿呢,还能图个爽快。”
刘邦半天不语,这时终于道:“怀王如此安排,想必有他的道理。既然军令已下,我等还当尽心竭力才是。”虽是如此说,刘邦的脸色却相当的阴沉,一望可知心情非常的不爽。
我一时无语,虽然总觉得熊心不至于如此,而且历史上刘邦西进也是既成事实,却怎么也找不出理由来解释这种奇怪的路线安排。但再往深处想,心里也不禁有些惶惑起来。现在的熊心,我究竟还能有几成把握呢。
帐外忽有士卒大声道:“陈平大人求见。”
刘邦眉锋一动,与萧何对视了一眼,道:“有请。”那士卒便喏了一声退了下去。
陈平怎么来了,他不是去项羽军中的吗?我这么想着,心里却一松,想当初也是他撺掇着刘邦跳出来的,如今既然来了,总得对刘邦西进之事有个交代才是。
陈平宽袍大袖的走了进来,见了刘邦依旧是长揖一礼,道:“见过武安侯。”刘邦站起身,也依旧笑着道:“陈大人又来了,说过多少次,都是自己人,和刘季用不着那么多礼数。请坐,请坐。”
陈平喏了一声,在刘邦左手找了个位置跪坐下来,这才向帐内众人一一拱手作礼:“萧将军、曹将军、夏侯将军、樊将军、周将军。”竟是一个也没认错,萧何等也纷纷唱喏回礼。最后,他才把目光投到坐在下首的我身上,“咦”了一声,满脸诧异的道:“这不是……”
我微笑了一下,知道他既如此做作,便是不欲帐内人知道路上碰见过我的事,遂拱手作礼,道:“单父吕直见过陈大人。”
“噢……”陈平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忙道:“原来是吕公子……”忙也拱手回礼。
待他一圈儿“礼”完了,萧何才微笑着问道:“不知陈大人从何处而来?”
“长安侯军中。”陈平微俯了俯身,答道。
“我那项老弟过两天就要动身北征巨鹿,想必这会儿是忙得团团转。”刘邦呵呵笑道。
“正是。”陈平微笑着答道。
萧何轻咳了一声,道:“不知陈大人来此是……”
陈平看了萧何一眼,神色一正,站起身沉声道:“怀王有旨……”这四个字一出,帐内众人都怔了一下,随即以刘邦为首,纷纷起身离座,撩袍跪下。陈平看了众人一眼,大声道:“怀王有旨,武安侯即日拔军攻取安阳,务必于五日内攻下此郡,不得有误。”
刘邦跪拜于地,沉声道:“臣武安侯接旨。”
陈平伸手将刘邦扶了起来,笑道:“武安侯快快请起,西征之事,还请侯爷多多费心啊。怀王与朝中众位可都在殷殷期盼着侯爷大胜还朝呢。”
刘邦还未说话,一边萧何微笑着拱了拱手道:“陈大人,关中地势险峻,自古西进咸阳,无非是三条路:即函谷关、武关和散关。不论哪一关口,一路西去怎么也不至于行到毫南、昌邑等地。不知怀王令我等按此路线进行,却是何意。在下等愚钝,还请陈大人不吝赐教。”
陈平挑了挑眉,道:“萧大人的意思是……”话未说完,樊哙抓着那张地图便挤了过来,大声道:“你看,你看,这尽绕着彭城转了,算什么西进。”陈平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忽而愣住,道:“地形图?”他又抓住细细的看了看,诧异的道:“想不到武安侯军中竟有如此精细的地图。实在是难得,难得。”
这时代的军中,制做精细的地形图属于机密情报一类,一支军队也只有主帅有一份而已,至于刘邦他们白手起家的,往往只能靠广发斥侯来获取地形信息,但人力搜索范围终究有限,得到的情报也简单,主将不可能有多少大局感,这也是历朝历代起义军刚刚造反之时总有点懵头懵脑,攻下第一个城池之后便不知道下面该干什么的一个小原因。
所以虽然在我看来,这张图实在是够原始,也够简单,但陈平看到这张地图后却会惊异地直称难得。他抬起头,道:“不知武安侯此图从何处得来?”
刘邦略略迟疑了一下,含糊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