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月照寺,前总理张志高私邸。
晚饭过后,张志高夫妇正与儿女们在后花园里漫步,管家捧着个托盘凑了过来,盘中放着一份名帖,张志高取过来一看,赫然是现任外交大臣陆徵祥的名字,遂吩咐管家:“快请。”
“谁啊。”罗素兰还挽着丈夫的胳膊不放。
张志高耸耸肩:“又一个想让我解疑去困的人。”
稍顷,英式风格的暖色调客厅里,主客双方见了面,免不了先寒暄几句。
原来这陆徵祥本毕业于北京同文馆(即后来的同文大学),后来又在帝国大学外交学院进修,而张志高曾先后任前者的校长与后者之院长,所以陆徵祥见到他,免不了要称呼一声“校长”。
突然间拜访师长,自然也少不了礼物,几句客套话下来,陆徵祥命随从奉上三尺见方檀木礼盒一个,打开一看,精绸垫子上面置着一对二尺多长的高丽大参,着实醒目。
张志高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陆徵祥抱拳道:“学生孝敬师长,应该的,应该的。”
命人收起礼物后,主客二人饮过头趟茶,陆徵祥便开门见山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学生此来,有些疑问想烦劳校长代为解惑。”
张志高微笑道:“陆大人有话便问,不必拘礼。”
陆徵祥欣然道:“那学生就不客气了。校长想必也知道,学生下月将巡访欧陆,特别要就阿富汗问题、暹罗问题与英国协商……”
“与其说协商,倒不如说是谈判。”
“校长明鉴,学生预料此行,种种困局,不在话下。只是就任以来,诸多疑问,萦绕不去,值此成行之际,更觉此心病一日不除而不得坦然行事……”
张志高听了这一小段开口,心中已大概料想得到陆徵祥的心结何在,遂略抿一口清茶,正颜道:“陆大人莫不是在置疑当前帝国推行的王道大业?”
陆徵祥一惊,慌忙起身拱手道:“恳请夫子莫要声张出去……”
张志高连连摆手:“坐,坐,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徵祥方才惴惴坐稳,张志高又道:“置疑这个政策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前届内阁的外相陈嗣广陈大人抨击此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朝野其他人物的议论也不少,皇上及一干重臣却不为此动,不但照行不误,也从不详加解释,引发出一堆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听校长这么一说,这推行王道大业的政策,原来还有不可说破的神机妙算在内……”
“可以这么说。若是别人,我也不好多嘴,但既然是陆大人问起,倒是可以略微透露透露,只是千万不可向他人提及。”
陆徵祥感激地指天道:“多谢校长信任,陆某对天发誓……”
张志高忙拉住他:“哎,这是何必,快快住手,否则我可要送客了。”
陆徵祥方才稍安:“学生知错,敬请校长指教,学生洗耳恭听就是。”
“这样就对了。”
张志高又抿口茶润了润喉咙,摆出师长模范的架子先问了句:“陆大人可否听过,绝对利益圈之说?”
陆徵祥略微思索,点头道:“的确有所耳闻,大概是强调南洋、西伯利亚及哈萨克为帝国之绝对利益圈所在,应不惜代价控制之,以使东亚联盟之资源足以完全自给,并为未来之发展拓定充分空间。”
张志高点头道:“差不多,然而这绝对利益圈之上,又有泛利益圈之说。”
陆徵祥道:“学生亦有所闻,泛利益圈者,涵盖澳洲、印度以至波斯湾也,乃称霸地球之宏图伟业所在。”
张志高满意微笑道:“很好,那你说,为实现这两大利益圈之控制,帝国未来之大敌何在?”
“非英美俄莫属……这样一来,潜在之有力盟友就只有德国一家了。”
“没错,可是自亚俄战争以来,德国高举黄祸论大旗,无限夸大东盟之威胁,号召建立泛欧反黄同盟或新三皇同盟,俨然反黄祸之盟主,并适时介入俄国革命,取得空前威信,英法亦不得不向其多方让步。于是出现德国占重要份额之对俄贷款欧洲银行团,于是有荷兰廉价向德国出售西伊里安以换取军火之怪事,于是有划定巴尔干势力范围之俄德奥三国条约,于是有划定非洲势力范围及约定瓜分埃塞俄比亚之英法意德四国非洲条约,于是有当前德意入侵埃塞之战争……”
陆徵祥叹道:“德皇目光短浅,贪小利而失大局,与我为敌,又是何苦?学生观德国之势,本应大振称霸欧洲之雄心,怎可为区区几块殖民地拒最适合之盟友于千里之外?”
张志高笑道:“德国欲建殖民帝国,怎会不贪图殖民地?俄国既然半殖民化,军力单薄之法国已是岌岌可危,英国虽强,陆战却非长项,又兼黄祸大潮之刺激,英法不得不多方迁就。德国一再得利,必然轻易不肯休手,黄祸大旗,自然也就高举不放。”
“这样说来,我国何不韬光养晦,主动修好英法,尤其不该坏了那难得的中英密约……若我国收手自束,假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