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风既然说了要为北宫瑞、豹娘子安排,便一刻也没有耽误,当日就派人往良吾部落送信。原本还想着良吾部落大军初入湟中,又收拢了许多部落,难免军政繁忙,一时半刻只怕是来不了;于是豹娘子和北宫瑞先就告辞而去。不料才到第五日,就接到信使回报,说是吾诃子首领得信之后立时启程赶来,距此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了。
岑风惊讶之余,只好再派人去请豹娘子和北宫瑞回来;自从当日与岑风相会之后,二人回去整顿兵马,却没有靠近破羌城,而是远远相隔百余里,靠近北面山岭一带安营。岑风知道二人对自己心存芥蒂,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吾诃子来破羌,并非轻身而来,而是带足了三千精骑护送;毕竟湟中自戈利死后便风起云涌,沿途并不太平;吾诃子如此做,也没有能说他的不是。但是走到破羌城下,这三千人马却正好与豹娘子、北宫瑞迎面遭遇。
见了吾诃子,北宫瑞的脸色很是冷峻,冷眼斜乜,不置一词,更没有上前相见的打算。吾诃子见了北宫瑞的做派,心下冷笑,面上只淡然处之,当然也不会拿自己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倒是豹娘子不卑不亢,平静地上前与吾诃子见礼——羌人不似汉人礼节繁复,族中出了变故,男丁不能理事时由女子当家者所在多有,豹娘子以李家主人身份与吾诃子相见,也不算失礼。
只不过见了豹娘子的平静从容,吾诃子心下却骤生波澜,对眼前这个女人存了几分小心,不似对北宫瑞的那般不屑。
如今破羌城是岑风做主,两方三家都是客人,虽然他们才是今日之会的主角,但是也不能站在别人家门**谈,却把主人丢在一旁的道理。于是在城门口相见之后,各人都没有多话。并肩进城。破羌城小,吾诃子带来的兵马只能留驻城外,大营与虎字营比邻而居。
豹娘子谦让,主动让吾诃子先走,自己却先留在城外。于城门下仔细观察良吾部落的兵马。良吾部落经过吾诃子的经营。也算凉州一等一的大部落,军中士卒亦是精锐,豹娘子看了脸色便有些凝重;而后,待她见到良吾部人马与虎字营将士相遇。互相亲热熟稔,相处时毫不见外,心下更是沉重。
北宫瑞陪着豹娘子站在城门下,见她注视良吾部落兵马,也不免多看了两眼。却恨恨道:“那吾诃子带了兵马来这里耀武扬威的;早知道我们也带了营中人马过来,如今却只能干看着,生生给他压了一头。”
豹娘子冷眼瞥了北宫瑞一眼,没好气道:“营中能上马骑射不过千人,拿到人家三千大军面前来比什么?人家衣甲鲜明,旗号整肃,咱们连军械都是岑於菟相助的,拿出来现眼,岂不是更让人看轻了?”
北宫瑞被噎得无话可说。心里却气不过,一个劲地跺脚。
豹娘子沉声嘱咐道:“今日来破羌,是恳请岑於菟为我们主持公道,却不是和吾诃子当面置气的;而且凭咱们两家那点实力,断不是吾诃子的对手。眼下唯一可以倚靠的。不是那区区千余兵马,而是岑於菟。岑於菟这个人,重情重义,我们越是把身段放得低。他就越容易心生怜悯,才有可能站在我们这一边。”
“我受不得这口气!”北宫瑞怒声道。“我们两家都曾是湟中首领,不论吾诃子还是岑於菟,归根结底,都是来抢夺我们两家基业的。难道我们反倒要托庇于他们麾下不成?”
豹娘子闻言目光一寒,冷冷瞥了北宫瑞一眼,一字一句道:“莫非你还有别的办法?”
一句话,说得北宫瑞半天不能吱声,一张脸涨得通红。
“汉人有一句话——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豹娘子凝声说道,“咱们两家眼下已经元气大伤,没有几十年工夫,根本不能恢复。即便想要恢复,还要看旁人帮不帮我们;若是再有人暗中掣肘,不说兴复家业,只怕连活下去都是难事。”
北宫瑞原本是气的满脸通红,但是此刻却猛地神色一黯;他毕竟也是北宫部的少主,这点眼光见识还是有的,自然知道豹娘子所言不虚,于是神色间便有些失魂落魄。
“阿瑞,如果你还想着要当湟中领袖,还想着学你父亲与你李叔叔一般,在湟中一言九鼎,我劝你就不要进去见岑於菟了;我们立时回去,拔营启程,躲得岑於菟与吾诃子远远地,免得给两家残存的部众带来灭顶之灾。”豹娘子的语气越发严厉深重。
北宫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天人交战,最后猛地猛地一咬牙,转身向城内走去;豹娘子看得分明,北宫瑞脸上既羞且怒,满溢着愤懑、不甘之色,但是却没有阻碍他的脚步越发坚定。
豹娘子轻叹一声,收拾情怀,举步入城。
到得城里,终究要听岑风这个地主安排;吾诃子与豹娘子、北宫瑞虽然在城下见过,此刻还是要岑风正式引见一回。
待宾主三方落座,豹娘子看看北宫瑞,见他神色间虽然收敛了不甘、愤懑之色,但是铁青着脸,似乎没打算说话——豹娘子只好主动出头,委婉地问起良吾部落招纳湟中诸部之事。不想才提起一个话头,就被吾诃子打断。
却听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