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石嘴山对岸的高岑山下,一派热闹景象,数千骑兵猬集于庄浪河东岸。远远望去,河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简陋的浮桥,桥上数不清的人马排成单薄的队列,骑兵胯下战马首尾相连,迤逦过桥而来。
柯爰知健木然立于河畔,身后十多名大小头领小心翼翼地侍立,还有许多亲兵卫士环列。从下游望过去,上游的两岸河滩上尽是人或马的身影,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中看不分明,但是嘈杂声远远传来,充斥于耳中。
看了半晌,柯爰知健冷冷问道:“河上的浮桥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架起来的,为什么斥候没有发现?”
身后有人颤声应道:“禀告大王,从昨夜开始,良吾部将沿河两岸封锁的紧,咱们的斥候一连折了十几个,仍不能靠近。只听到河面上吵嚷了一夜,天未明时,那浮桥就搭好了……”
柯爰知健冷哼一声,盯着浮桥上的络绎不绝的人马,没有再说话。直到太阳升起,驱散了晨雾,河面上的浮桥和桥上人影才完全显露出来。此时东岸未过河的尚有五六百人,当他们身形显露出来的一刹那,柯爰知健猛地瞪大了眼珠,目中凶光乍现。
那一支人马尽皆玄甲长矛,在初升的朝阳映射下,精光耀目。而其中真正让柯爰知健为之动容者,却是这支人马团团簇拥着的一杆虎形旗。
这杆旗在凉州军中,人尽皆知——柯爰知健自然也认识。
“那小贼,果然来了。”柯爰知健咬牙切齿地说道,“两个小贼,毛都没长齐,居然就敢跑来老子面前放肆!”柯爰知健的目光死死盯着虎形旗,目中几欲喷火,要将那一面旗帜彻底烧做灰烬。
虎形旗下,数百精骑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在柯爰知健眼中,仍是从容不迫地整队过河;大旗迎着晨风招展。旗上的虎形似乎也变得灵动起来。
虎形旗一过桥,桥上人踪杳杳,再无可看。柯爰知健冷笑一声就要回头。却突然听到上游又是一阵极大的喧哗,扭头回望,只见桥上猛地窜起一道火光,不一时。整个桥面就被熊熊大火吞没。
火光浓烈而夺目,浓烟滚滚,顷刻间烧断浮桥,远远地传来木材烧裂时的喀嚓响声。
“这是干什么?”柯爰知健有些怔愣,口中喃喃自语。此时。上游的喧哗声变得越来越整齐洪亮,侧耳倾听,依稀听出是成千上万人在齐声高呼着:“破釜沉舟,决一死战……决一死战!必胜,必胜!”
柯爰知健霎时恍然大悟,随即又是一声冷笑:“必胜,就凭你们?也好,决一死战就决一死战;你们两个小贼不是郎舅之亲么。老夫送你们一并上路。倒省得麻烦了!”
“派人去允街,传令柯用图,放弃允街,率军来石嘴山增援。”柯爰知健沉声下令,话音未落,忽地想起一事。又改口道:“让柯用图分出三千人马,设法渡过东岸。沿河北上截断吾、岑两个小贼的退路。他们不是要决一死战么,老子让你们无路可退。到时候不想死也得死!”
就在柯爰知健驻足河畔遥观浮桥之际,上游三四里处,吾诃子同样驻足于河畔,望着正自浮桥上经过的虎形旗,突然忍不住地笑了一句:“岑於菟怎么会打出这样的旗号来,那旗面上到底是老虎还是猫?”
吾诃子身边人群中却有人应道:“应该……是老虎吧;听说这面旗……是吾麻小姐亲手绣的……”
吾诃子眼角一抽,装着咳嗽不再说话;回头看看,只见人群中宪彝也正目视着他。吾诃子不自觉地摸摸鼻子,躲开了宪彝的目光。
……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话果然不错。”小老虎驻足于庄浪河畔,抬头看天,“昨天出兵时天边似火烧一般,今日果然是个好天气。
清晨的阳光遍洒河上,水面上波光粼粼。
边伍在旁说道:“天气越好,就越不容易隐瞒消息。只怕允街城里的烧当羌,已经发现对岸大营有问题了。”
“发现就发现吧,这个时候发现,也晚了!”小老虎满不在乎,“咱们大军都已经过了庄浪河,柯用图不管想做什么都晚了。烧当羌在允街忙活了一个月,只弄出几十条船来,一次最多渡过二三百人;我留下两千人给成公,要是还守不住大营,那让成公趁早回去,别再带兵了。”
边伍呵呵一笑,没有再说话。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张绣打马而至,朗声道:“禀虎将军,我部七千人马悉数过河,各营兵马已然各自整顿,静候将军号令。”
小老虎微微颌首,拨马欲行,却突地想起一事,指了指河上浮桥,沉声道:“把这浮桥给我烧了!”
闻言,张绣、边伍尽皆愕然:“虎将军,这浮桥乃是我军退路,而且烧当羌未必知道此桥,一时间也不会为他人所用,更不至于被人破坏,何必要烧掉?”
小老虎冷笑着反问一句:“张绣,你说这场仗咱们还有退路么?”
张绣一怔,随即默然。
“不胜则死,哪里还有退路?再退,也不过苟延残喘,多活几天罢了。”小老虎凝神沉声,“我岑於菟若要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