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吾就这么死了,死在了湟水河畔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城门下。小老虎单骑破阵斩将,顺带手割下柯吾人头,再从容返回本军阵中,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一般,快得叫人反应不过来。破羌城下数千乱兵仍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们的小王就已经身首分离。
谁都没有想到,小老虎居然有如此胆魄,将三千孤军摆在破羌城外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柯吾就不用说了,就连张绣这个熟知计划的人都以为,自家主将最多也就是半路伏击一下柯吾派出的偏师,再给烧当羌一点教训也就是了。可是最后的战局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小老虎不仅将大军带到了破羌城下,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了柯吾头上。
后来得到详细战报的张绣时候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心中暗道,怪不得自家主将临行前千交待万嘱咐,必须看到柯吾分兵出城才能点燃进攻的烽火,原来一早就是盯着柯吾的人头去的。可是当时的三千虎字营,虽然占了伏兵突出的先手,其实却是处在破羌城和两路烧当羌兵的合围之中,万一战事不利,两路羌兵合围,甚至连湟中义从都随时会插上一脚,当真如此的话,岂不是被人包了饺子?到时想要全身而退都是奢望。
想到此处,张绣一个劲的后怕——幸亏一战成功斩了柯吾,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失去了柯吾这个主帅,烧当羌兵马彻底失去了指挥。各营人马东走西顾,莫衷一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三千虎字营往来穿插,将城下数千烧当羌分割做十七八段。逐一剿杀。最后直到柯吾分去东进的兵闻讯回头,虎字营才施施然脱离战场,遁入山中远去。
事后重新集结起来的烧当羌各营人马计点一番,个个心头泣血,就在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时间里,各折损兵马两千余人,其中有近千人当场战死。
最让烧当羌各营首领欲哭无泪的,却是柯吾的战死。谁都知道。柯吾是柯爰知健唯一的儿子,受尽老王宠爱,如今就这样莫名其妙折在破羌城下;若不能设法给老王一个交代,恐怕此刻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可是来袭的虎字营依然遁入山中。烧当羌一行人道路不熟,两眼一抹黑,却到哪里找人去?没奈何,众人一商议,只好派人去找那些湟中义从的人帮忙。结果到了湟中营中才愕然发现。那帮灰孙子居然早就跑了,只扔下一座空空的营地,人踪杳杳。烧当羌人气得七窍生烟,他们几乎都能猜得出来。那些湟中义从的人马得知柯吾战死的时候,该有多么幸灾乐祸。
可是生气归生气。眼下的局面却不能不想个法子解决。湟中义从的人能够跑,他们这些大小榆谷出来的烧当羌人可跑不了。
可是一开始商量善后之事。各营有出了乱子了。自柯吾死后,军中再无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首领人物,各营首领谁都不服谁,有人说要尽快追击,不但要抢回小王的首级,还要捉住对方那贼将好祭奠小王,也好借此平息老王的怒火;可也有人说,眼下道路不熟,去了恐遭敌军伏击,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再出篓子了,还是先静观其变,静候老王的旨意为上。各部争来吵去,半天没有一个准主意。没有多久,便有几个性子暴烈的首领一甩袖子,不跟众人废话,自己单干去了。被领头者一鼓动,立时就有人热血上头,跟着同去。不一时,主张追击的各部首领汇聚一处,集结了七八千人马一路东进,想要赶在虎字营南渡湟水之前,把他们截在北岸。
小老虎闻知烧当羌大军一分为二,其中约莫一半人来追击自己,登时喜笑颜开他正发愁如何能多给烧当羌一点打击,不料对方就主动送上门来了。于是当即下令,兵马就窝在山岭里先不动,暂时不会南岸了。金城郡说到底就是虎字营的后花园,沿湟水上下,哪里可以藏兵,哪里可以决战,小老虎再熟悉不过,他往山里一藏,存心不露面,短短时日,烧当羌上下哪里找得到人?
烧当羌诸部对于金城郡的道路终究不熟,被小老虎放出的疑兵引着到处乱转,最后被疑兵引入湟水下游北岸的一处山口,发现了连日找寻不到的虎形旗,登时大喜过望,全军尽出,想要一举剿灭虎字营。不料杀进谷中才发现,那里除了虎形旗什么都没有,此前影影绰绰可见的虎字营士卒东一钻西一躲,霎时不见了踪影。
烧当羌大军眼见不好,待要后退时,山外喊杀声四起,转眼间杀出七八千人,将他们堵死在山中。原来却是小老虎事先通知了张绣,尽提大军来援,把烧当羌追兵彻底围死在此地。
此刻,小老虎跨着乌骓马,远远驻足阵后,远眺山口处的厮杀;看着己方大军突然杀一个冷不防,将烧当羌追兵的后军一举击溃,推挤着烧当羌溃兵退入山谷,便知大事已定;这出山谷是经他精挑细选过的,外面看着道路平坦,谷中地势开阔,其实越往里走,地形越是狭小崎岖。烧当羌追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杀散后军,溃退入山谷,一时不能抵敌,各营都被推挤着步步后退,一点点散入深处的狭窄谷地;七八千人马被地势切割得四分五裂,再不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小老虎放下心来,犹有余暇对张绣道:“回头把我那杆虎形旗找回来,那是本将军的脸面,可不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