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吾怒极,正欲答话,却猛地想起当初那一记冷箭,登时吓了一跳。再看看二人的距离,相隔数十丈,少说二百步远,哪怕再强的弓箭,到了这边也是强弩之末;再看周围亲卫们早已如临大敌守护四周,柯吾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自觉地往亲卫人群中退了两步,直退到几个亲卫身后,才高声应道:“柯某在此,对岸贼将有话快说。”
“你就是柯吾?”小老虎故作讶然之色。“怎么躲在人群里不敢见人呐?活像走到哪儿都带着乌龟壳的!”
柯吾脸上一阵阵火烧,却不敢再出头,当日城上那一箭,可谓生死一线之间,叫他刻骨铭心,哪里还敢重蹈覆辙?虽说今日离得更远,但是难保没有个万一不是?
“有屁快放;你也是一军大将,学女人卖弄唇舌。却有什么用?”柯吾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小老虎不屑地一笑,打了个哈哈道:“一军大将,你知道什么叫一军大将吗?废话少说。小爷听闻你老子柯爰知健给你派了援兵,你要来找我报当日一箭之仇,可惜左等右等,等了好几日不见你踪影。我说姓柯的,你不会是不敢去允吾吧?”
柯吾大怒。厉声道:“小贼,本王不去找你,不过是饶你多活两日!你既然急着找死,本王成全你。且回去洗颈待戮。”
小老虎冷笑道:“大话谁都会说,不缺你一个!小爷是等的不耐烦了。生怕你跑了,到时候却哪里去找你?只好勉为其难。主动来迎一迎,不料一路迎来,居然迎到破羌城下还不见人影。眼下我也走累了,不走了,就在这儿等着你。你不是要我洗颈待戮么,好啊,小爷大好头颅在此,看你有没有本事。”小老虎一边说,一边伸手拍着自己脖子,言下之意,对柯吾的虚张声势万般不齿。
被激怒的人总是会失去理智,盛怒之下,其言行往往与过去大相径庭。此刻的柯吾就是如此。在小老虎出现于湟水南岸之前,哪怕是经过夜间袭扰之战的百般挑衅,也没有让柯吾失去平常心,但是湟水畔与小老虎问答两句,似乎就挑动了柯吾的怒火。
就在柯吾与小老虎说话扯皮之际,破羌城中的兵马也正源源不绝地开到,陆续在北岸列阵,与南岸的虎字营、英字营遥遥对峙。
“张绣,你看对岸兵马如何?”小老虎这时已经退回虎形大旗下,与陪立一旁的张绣说话,二人对着北岸正在列阵的烧当羌大军指指点点。
张绣凝声道:“依属下看来,其彪悍之气大致与我相当,不过军纪不严,列阵之际时有散漫之状,若是久战,则必然有失。”
小老虎微微颌首,接着问道:“还有什么?”
张绣蹙眉看了良久,才道:“似乎烧当羌中各部兵马优劣不一,观其军容行止,实力参差不齐。其中以柯吾亲军及其本部中军最为严整,其余各部似乎全然不知令止。”
“还有呢?”小老虎面露微笑,继续问道。
张绣沉吟半晌,又道:“柯吾布阵之际,先已中军沿河列阵,监视我军,而后各部陆续而来,前后部伍分明,此等安排也算中规中矩;只是他布阵时似乎太过随意,不过略略分明方位,各营之间难以协力;眼下隔着一条湟水或许无事,若是平原之上,两军对阵之际,被敌军直薄中军而入,各营不能协同,立时便会陷于乱战。”
张绣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到后来就有些收不住,侃侃而谈,说完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不免心虚地偷瞧了自家主将一眼;却见小老虎面带微笑,不置可否。
“虎将军,不知属下说的可有什么不当之处?”张绣轻声问道。
小老虎笑而不答,却朗声道:“柯吾布好阵了,大战将起。张绣,你去前面统领中五营,由你居中,一俟敌军登岸,立即出击,不问好歹,只管将敌军赶下河去。我领甲骑屯给你压阵。”
张绣下意识地大声领诺,不敢再问前言,拍马而去。其实他心里还存了一个疑问,万一那柯吾只是虚张声势,没有派兵来攻又当如何?只是小老虎军令掷下,张绣哪敢多问,只好先行履令。
日头自中天西斜,时近未中,北岸号角声起,千骑万军群起而动,第一阵骑军纷纷下河,艰难地朝南岸涉渡而来。
此时万里无云,阳光明而不烈。小老虎看得分明,前军并非烧当羌任何一部的旗号,而是湟中义从的兵马;心中不禁冷笑道:“我说柯吾怎么三言两语就被激得动兵来攻,原来却是打着这个主意。”
那些归附韩遂的湟中义从虽是烧当羌盟军。其实各方心知肚明,两家之间尚有龌龊,并未能坦诚相对。柯吾此时先派湟中义从来送死,分明也有借刀杀人之意。而小老虎适才就发现柯吾列阵之际,有意将湟中所部排在头阵,其时便约略猜到几分柯吾的心思,也因此才会笃定柯吾必然要发兵来攻。
“装作被我激怒,事到临头先让湟中义从来送死;好啊。韩遂派了黄观来,借我的刀杀人;阎行扔下柯吾在破羌,自己躲到后面,其实也是想借我的刀对付烧当羌;如今柯吾更是明目张胆——如此做法倒真是一脉相承。”小老虎看着纷纷扰扰的对岸。心中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