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老边亲**代后事的时候,小老虎一切的幻想都被打破了,他能够明白,一个老人亲口述说自己的死亡,以一种残酷的方式来告知他一个残酷的事实。小老虎的心里如遭重击,痛彻心肺;他想要阻止老边继续说下去,但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舌头似乎有千钧之重,嘴唇蠕动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一年多,大郎一直在外面奔波,可是连你阿娘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今天他回来告诉我说,我交待的事情他都办妥了,那我也可以明白告诉你了。”老边不顾小老虎的心绪,自顾自往下说着,“我在榆中的产业都已经转移到武威去了,不能转移的,也都变卖了。边家庄的那些家仆佃户,凡是在军中的,家小都跟着大郎一起走了,你可以放心,不会因此乱了军心的。”
“榆中边家庄,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老管家边任,还有你从小的玩伴边续,也去了武威。其中详情,一会儿让大郎跟你说。”
小老虎茫然无措地看着老边,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这些都是家事,你不用太上心,大郎会安排好的。”老边平静地说着,似乎一边说一边还在思索;从他自知身体不好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做安排,步步为营,这许多事一时说起来千头万绪,老边唯恐忘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有交待。
“不过你也该明白,大郎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大兄这个人。文不成武不就,若是太平时节,还能守成,可如今天下大乱。我又是这个身份,如果不是你手里还有一支精兵能够依靠的话,他最多能保住命就不错了。等我死了,你阿娘和你大兄,只能由你保护了。”
听到“保护”两个字,小老虎就猛地惊醒过来,斩钉截铁道:“老边你放心,谁敢动阿娘、大兄一根手指头。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老边欣然一笑:“还是好勇斗狠,我不是一直教你,凡事多用用脑子。多想想,怎么就是不听?以后有事,多和君华商量,他虽然年轻,但是为人谨慎。又重旧情,可以信得过。”
小老虎点了点头;两年的搭档,他自然也深知成公英的秉性和才华,的确是个值得依托之人。
“家事上也就是那样。别的没有什么了。不过我让大郎把家搬去武威,为安全计。在武威那边也做了些安排……”说到这里,老边的目光有些闪烁。“我安排的事情都是托边伍去做的,现在也不耐烦多说,你得空去问边伍就好。不过你要记住一条,凡是武威有关系的事情,不论大小,你都要问一问边伍,听他的!”说到最后时,老边神色郑重,语气坚决而不容置疑。
小老虎不知就里,唯唯应诺。
老边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於菟,吾麻回去武威两个月了吧?可有书信回来?”
“有,前几天才有信;信里说她本来要回来,可是他哥哥吾诃子不让,而且武威路上最近也不太平,怕出意外,就暂且留在良吾部落。吾麻的意思,等雪一停就赶回来。”
老边目光一凝,随即笑道:“眼下风雪交加的,那丫头还怀着身孕,何苦叫她一路奔波?当初我叫她回良吾部路的时候就说清楚了,叫她留在娘家待产。”
“那怎么行……她……她”小老虎着急着,有些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出口。吾麻既然嫁给他,就等于是老边的儿媳妇,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呆在娘家不回来?小老虎虽然偶尔会犯迷糊,但是人伦大礼还是能够明白的。
老边从小老虎支支吾吾的话语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大度地一挥手,无所谓地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孩子要紧嘛!算起来已经快七个月了,开春之后,你很快就要做爹了。”
小老虎急的满面通红。老边看着既无奈又好笑,只好跟他明说:“吾诃子不放吾麻回来,也是我交代的。”
“为什么?”小老虎惊愕不已,脱口问道。
“我不是说了嘛,等我死了,凉州势必要乱一乱,允吾城首当其冲。若是当真出了不可收拾的变故,别人都还好,唯独吾麻那丫头,挺着个肚子,走都走不动,该怎么办?”
小老虎似若不信,他自觉手握雄兵近万,乃是凉州一等一的强兵,谁敢来允吾捋他的虎须?再怎么危急,也不至于连累到内宅妇人。
老边可不管小老虎信不信,他只要确信自己说出来的话,眼前这个小老虎崽子不敢反对就可以了;而且吾麻人在武威,有吾诃子设法拖延,小老虎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虽然吾诃子一直以来不得老边信任,但是老边如今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至于让吾麻久留娘家会不会生出别的麻烦来,一时之间他也顾不上了。再者说,若是允吾城真的出了变故,让吾麻提前脱身自然是好事,若是允吾这边没有麻烦,以小老虎的脾性,加上他手中的万余精兵,料想也没有人敢打吾麻的主意;等时候到了,再把人接回来也就是了。
人之将死,老边依然苦心孤诣为身后事筹谋,只为保家人之完全,其中苦心,也不知小老虎能不能领会。
话说得多了,老边的精力未免又有些不济,呼吸也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