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是百兽之王,至少在山林里是这样的。寻常人遇到一头老虎,脚力好的,撒腿就跑,或许能有一线生机;若是跑不动的,只能祈望那老虎已经吃饱了肚子,没打算拿自己加餐罢了。不过对小老虎而言,面对一头真老虎,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甚至还有闲暇仔细观察了一番朝自己扑过来的这头猛虎,而且一眼就看了出来,眼前这头猛虎其实是个母的。
虽然母虎出现得突然,来势更是凶猛,但是小老虎的反应却更快一分;左手一抬,用手掌在母虎的下颌处一托,就是这么看似轻易的一招,生生将硕大的虎头托高了半尺余。小老虎随即一个躬身,钻到了母虎的腹下。
从小和虎哥一起长大,小老虎深知老虎的习性;正面面对老虎时,是最危险的,老虎的前爪和口中利齿,会轻而易举地将对面的猎物撕成粉碎;站在老虎背后也是危险的,虎尾一扫,足可断木裂石,卦中说履虎尾,就是形容身在险境。赤手空拳者要想对付一头扑食而来的猛虎,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寻机会翻身上了虎背,让老虎的爪牙完全失去用武之地,但是骑虎难下,没有武松一般勇力,还是不要轻易做这种尝试。
第二种办法,就是小老虎现在用的,往老虎肚子上招呼。老虎虽是猛兽,但是腹下依然是其软肋,以小老虎的一身巨力,一拳就能将母虎打得肠穿肚烂。若是更狠绝一些,小老虎连出拳都不比,只需伸手一掏,就能把母虎的心脏生生给掏出来。
不过小老虎没有动手;因为就在这头母虎扑到面前的时候,山谷中又传来一声虎啸;那啸声是别的老虎发出来的,而且是小老虎自幼就听惯了的,再熟悉不过。在出手的一刹那,眼角余光扫过,小老虎清楚地看到,另一只斑斓猛虎自草丛中一跃而出,冲着自己低声吼叫。
看到熟悉的虎哥出现,小老虎心下一宽,临时收回了即将出手的杀招;他斜身一探,肩膀一扛,顶着母虎柔软的腹部,气聚丹田,一声厉吼之下,猛地一使力,将扑来的母虎整个儿扛了起来。
“嘿!去吧!”小老虎一声大喝,趁着肩上猛虎的利爪抓下来之前,将母虎猛地甩了出去。
老虎都是铜皮铁骨,这么一摔能有什么用处?被甩出去的母虎在地上打一个滚,毫发未伤地站起来,虎目凶光毕现,厉吼一声就想再扑上来。小老虎微微一笑,凝神蓄势,就要再战一场。
就在一人一虎对峙不到刹那光景,尾随而来的虎哥同样一声吼叫,闯到了小老虎面前。
在小老虎惊讶的目光中,那个从小陪伴他长大的虎哥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见面就扑过来亲热,反而背对着小老虎,朝着先前攻击小老虎的那头母虎一声厉啸。而后,两头老虎就那样你一声我一声地吼叫着,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小老虎瞪大了眼珠,惊奇不已。
过得好半晌,两头老虎很有默契地一齐收声,而后互相靠拢,挨挨擦擦,甚是亲密。而后,虎哥在前,母虎在后,乖巧地走到小老虎面前。虎哥舔着小老虎伸过去的手掌,回头看看身后的母虎,又抬头看看一脸惊奇的小老虎,这情形,仿佛要将母虎引见给自己朋友一般。
不等小老虎想明白,虎哥扭头朝着山谷深处连声吼叫,随即就见枯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一时,钻出两只毛绒绒的小老虎来——这是真正的小老虎。两只小虎此时比猫儿还小两分,腿脚尚未结实,一路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在虎哥连声吼叫的催促下,笨拙地走到虎哥面前。
小老虎就是再糊涂,看到眼前情形,那还能不明白的?当下一声怪笑,扑上去圈住虎哥的脖颈,连连拍打着,又惊又喜地叫道:“好啊,我还没娶到媳妇呢,你居然就先找到伴儿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而且连崽儿都下了……对得起兄弟么?”
一人一虎欢快地在雪地里打滚,人的笑声混着虎的啸声,在漆黑的夜空中传得很远。只有空寂的山林和白皑皑的雪山,能够感受到他们无忧无虑的欢乐。
…………
第二天天亮时,虎哥一家四口就跟着小老虎下了山。
也不知道小老虎是怎么跟他的虎哥交流的,更不知道虎哥是不是真的明白小老虎要娶媳妇办婚宴的真正含义。总之,它们一家四口欢欢喜喜就跟着小老虎踏上了回允吾的路程。一路上小老虎张弓打猎,两头老虎趁机捕食,远近相宜,大展神威,几乎将沿途飞禽走兽打得尽绝。亏得时近冬日,路上行人稀少,才没有引起恐慌。饶是如此,也仍有几个行路人着实被吓得魂飞魄散的。
因为有两只小崽子的缘故,一人四虎走得很慢,到第二天傍晚才回到允吾城下。刚到允吾城下,就听到城头一阵急促慌乱的鸣金声,随后涌出无数兵丁;门洞里的兵卒挺枪执刀,一致对外,城头上张弓搭箭。
小老虎好笑地看着眼前如临大敌的阵势,指着城头上大喝道:“张绣,你眼睛瞎了,不认得我了?”
城头上的守门将原来正是虎字营麾下的降将张绣。虎字营毕竟是老边亲军,此刻老边坐镇允吾,城防自然要交给亲信兵马。小老虎一回到允吾,虎字营与英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