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力服人还是以理服人?这种疑问从不曾出现在小老虎的脑子里。在那颗类似老虎更多于类似人类的脑袋里,以理服人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老边去做的。
于是,当小老虎揪着闹事者的领子,单手横举半空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都是得意。
一个八尺多高的壮硕大汉,二百斤的肥肉可不是假的,单手一抡就能甩出去三四丈,这还是人么?周围的新兵们全都老实了,规规矩矩和一干老卒站到了一处。
看到闹事者摔落地面,一堆肉山也似的身躯砸在硬邦邦的地面上,成公英只抽冷气,瞧瞧对边伍说道:“伍管事,羌胡之辈多尚气好勇,宁折不屈,虎娃这样蛮横,不会适得其反吧?”成公英时常来往边家庄,对边伍也熟,用的还是当初在边家庄时的称呼。
边伍久历行伍,自然也想到此节,正自皱眉,却见小老虎满不在乎地抖抖手腕,顺手提起杵在地上的长刀,一边还冷笑道:“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多少都会些武艺,说弓马娴熟也不是自夸;不过在我的麾下,不要拿这些出来招摇,小爷不看你们武艺。”刚刚才见过小老虎单手制敌的一众兵士心中暗念,似乎不是不看,而是根本看不上才对吧?
小老虎一双虎目扫视着周围的兵丁,语调沉稳,大异于往常;边伍心下一动,直觉自家这位小郎君还有话说,仿佛胸中已有成算,可以安抚已经有些忿忿不平的诸军将士。
“你们这些人,投入边帅麾下时间也不长久,最长的也就是三四个月;说起来,咱们这个营也只能算是刚刚成军,规矩未立;所以,今日小爷就是奉边帅之命给你们立规矩来了。咱们这个营里,最重的也就是规矩,说明白些,就是军法!武艺高强的,凉州有的是,但是边帅只要懂规矩,守军法的!”
小老虎朗声放言,毫不在乎地训斥着一干虎狼之徒;他缓步走回点兵台,俯视着面前的近万将士,目光从容而自信——彷佛他天生就应该站在这个高度。
“你们还得知道一件事情;咱们立营不久,不但军法不明,就连营中官职也不曾有人选;我也不骗你们,这人选就只能从你们这些人里边挑,不过还是那句话,边帅看重的,是军法,不是武艺。如果自以为武艺高强就该当出人头地的,也可以,两条路给你们选……”小老虎咄咄逼人,“要么,收拾包袱滚蛋,另找门路,去找那些能看重你们武艺的首领大人去;要么——打赢小爷我,小爷就把位置让给你,小爷下去替你出操!”
小老虎的话掷地有声,万军动容。成公英暗中焦虑,只觉着这个虎娃子怎么说话不经脑子?这近万大军,难保没有几个武艺过人的,即便一对一不是你对手,可是人一多起来,你小老虎纵然悍勇,双拳难敌四手,又能支撑过几个挑战者呢?
成公英将心中的忧虑偷偷对边伍说了,示意边伍出面缓和一二,却被边伍一个眼色制止了。
这个时候,边伍愈发欣赏小老虎了。此前小老虎领兵破阵,不过是匹夫之勇,对边伍这样打过十几二十年仗的老兵而言,并不曾少见,边伍也只当小老虎是一员冲锋陷阵的勇将看待;可是今日这一番举动,却着实让边伍刮目相看。
“这是为将者的气度,学是学不来的……”边伍心中感慨,将成公英和虎娃暗中做了对比;“成公君华虽然有文武才干,深得主人青睐,但是就治军御下而言,还是比不上小郎君的大气。”
成公英会着急,是因为他看不明白,这些跑来投靠老边的羌胡部落,其实大多都是没有出路的。眼看战乱方起,牧场早晚化作战场,没有根基的小部落,最容易被侵伐、吞并。若投靠别的首领,各部落自有嫡系,亲疏有别,未必有什么好结果;若要举族迁离,避开战火,就失去了草场田地这些立身之本,流落异乡者,最终也免不了寄人篱下。细细推究起来,只要离不开凉州的话,那么老边就是众多小部落最好的选择。
边伍看明白了,才放心地让自家小郎君出面震慑诸军。原本边伍的想法,只是借用小老虎的武勇压制军中悍勇之士,之后安抚军心等事,还是要自己出面的;不料小老虎的一番举动,效果奇佳,大大高出边伍的期望。
镇之以威,示之以诚,最后诱之以名利。一环套一环,足够镇住眼下的军心了。
“不知道小郎君哪里学来这些东西,莫非是主人有意教的?”边伍百思不得其解,“看这些将士们神色举动,似乎对小郎君已有畏服之意;虽说主人分设两营交给小郎和成公君华分领,但是小郎君此时出头,已收慑服军心之奇效,若是再打上几仗,凭小郎的勇武,成公君华如何能压过他?只怕这支兵马最终只会是小郎一个人的。”
“开始操演!”小老虎朗声大呼,诸军闻风而动。这一次,却比之前操演时更加齐整了几分。到底是有多年训练出来的精锐家丁打底子,加上原有的两三千老卒亦在其中为骨干,新兵只要肯认真去学,效果很快就出来了。
小老虎面色如水,不起一丝波澜;他就那么拄着长刀,站在高台上纹丝不动,只拿冷峻的目光凝视着台下操演的众军。从旭日初升,一直站到日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