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是在光绪二十六年,也就是1900年。那一年八国联军攻进了北京城里,烧杀抢掠,整个北京城都动荡不堪,尸横遍野,鬼哭狼嚎。师父说,他那时候就想着逃命,没想怎么着,结果跑路的时候被我一把拽住了裤腿,没了法子只能将我从死人堆里给拉了出来。那时候我只剩下半口气,但依稀间还能瞧见我姣好的容貌,师父心下一个激动,便领着我回了茅山。起初他以为我是个小丫头,寻思着养个几年就放我下山,嫁个好人家,没准还能捞上一笔。可洗完了脸才知道我年纪可能比他还大,于是只能认清事实将我留在了身边。本想留着当个烧饭丫头,结果我嘛都不会,不得已就只能收我做了徒弟。他也曾想过给我一笔钱让我回乡找亲人,可那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个儿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从什么地方而来,就记得洋鬼子杀人的时候我躲得很快,就记得自己被埋进死人堆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师父,觉得他长得比我好看。然后就抓住了他的裤腿子……依稀记得,我应该只有十六岁。之后的事情,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收了我做徒弟,成了茅山上的一个小女道士。其实当不当道士什么的我一点都不介意,反正山上的男丁很多,饭食都让进了我的肚子里。顺便一提,到我这个辈分的都是“云”字辈。师父给我起了个名字叫“云雅”!再顺便一提,师父的名字叫冷魈,是茅山历代以来资质与相貌并列第一的掌门人。听师兄弟们说师父曾经下山给豪绅达官们驱邪,结果差一点就被豪绅的姨太太们给瞧上了,险些拉进了闺房里办了,幸好师父忍功好,一挥手里的拂尘直接将那些姨太太们给哄了出去。也因为师父的长相好,茅山的收入竟也是开山以来最好的。师父的本事好,师父长相好,师父的脾气也不错,除了有些贪财之外,男人所有的优点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只可惜他是个道士,不能娶媳妇。从师父领着我上了茅山到现在已经三年有余了,我依旧是十六岁的模样,不老不嫩,占尽了其余师兄弟的便宜。光绪三十年,时局越发的动荡不安了,用师父的话说便是,乱世出英雄,也多妖孽。起初我是不相信他这话的,我以为茅山上的道士们平日里给人画画符,上门驱驱邪,撒把米,点个灯什么的就算是完事了。但没想到事实真的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上山的三年多时间里我除了跟师兄弟们下山赶过集之外还从未跟师父下过山,更加没有跟他去驱过邪。师父是我的资质不高,一张简单的小黄符其余的师兄弟可能三天就学会了,但我起码要学一个月。所以他一直都不放心带我出门,说是不放心,其实是觉得我拿不出手。不过这段时间实在是门中的师兄弟们都出门拉活儿了,他没人伴随左右,门面上有些寒掺。所以不得已只得带上我。这次找上师父的是个从宫里头退了休回来养老的太监,对于太监这个身份,师兄弟们的说法有很多,但大部分离不开的还是一个“钱”字。我对人世间的认识仅仅只有这三年,所以提到了“钱”我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家的师父。他爱钱,所以甭管多辛苦他定然会好好办妥的。下山的前一天,师兄拿来了师父出门作法的道袍,一身月白色的道袍拿在手里华贵的紧。我颤颤巍巍地捧着道袍挤进了师父的房间里,此刻的他正在梳着头发,一席青丝延长到了腰间,黑油油的头发比上好的锦缎还好滑腻。师父本就生的白皙,鼻梁高挺,眼窝凹陷,一双漂亮的眼睛除了看到钱的时候会微微放光之外,平日里总会透着一股慵懒的感觉来。有时候真觉得他像一只既漂亮又懒洋洋的大猫。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将手里的道袍放在了床边,脆生生的叫了他一声,“师父,衣服给您放床上了,明天徒儿伺候您起床用膳!”师父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颤了一下身子,当即放下了梳子转过了身来,而这时我才瞧见他身上就这么松松垮垮的吊着一件里衫。白皙的胸膛就这么若隐若现的在我眼前晃悠着,隐约还能瞧见两颗艳艳的小樱桃。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觉得面颊有些微微泛红。他眯着眼睛盯着我打量了一会儿后,不动声色地将衣服往肩上提了提,旋即朝我伸出手来招呼了一下,“过来,替我梳头!”“哎!”我点了点头,立刻蹦达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桃木梳子,另一只手挽住了他的半缕头发,刚下手,就听到他不悦地闷哼了一声。我知道,肯定是自己下手重了,弄疼了他。果然下一秒他就让我撒了手,转而自己来。看着他那一头妖娆的长发,我瞅得愣愣的,“师父,最近师兄弟们都说要闹什么革命了,好些人都不要头发了。您这头发好看是好看,可是打理起来不方便,要不也剪了吧!”师父没说话,只是对着镜子愤愤地剜了我一眼。我吐了吐舌头,自知说错了话,只好起身离开。不想却又被他给叫住了,“明日出门要准备的东西都备上了吗?”“备上了!铜钱剑,符纸,活公鸡黑狗血都备上了!”我顾自说着,时不时又用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师父的眼睛中我看到了一个字——滚!所以下一秒我直接麻溜的从他视线中消失不见了。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还没亮我就在师父的房门口侯上了,师父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必须亲自叫他起床,差不多叫第三十二遍的时候,师父总算是出门了。门刚打开就看到他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