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这样的宫殿很多,自赤炎战事以来,他便不大关心宫内之事,宫内之人每日只打扫了他会去的那些地方,又怎会想到要清理此处。
款步踏出,树叶发出咯咯的声响,行至院子中央,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唤道:“夕柳。”
他推开门进了屋子,毕得想去点灯,却被他拒绝了,接过他手中的灯笼,只淡淡挥手,毕得微愣,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提着灯一照,里面满是尘埃,却极为工整,他坐在满是尘埃的床榻之上。伸手抚过冷硬如铁的被子,缓缓躺了上去。
“夕柳,我,从未想过骗你。”不是朕,而是我。
“可战火一起,哪里还有一丝退路,我知你怨我,可我,亦有想守护的一切。”伸手抚过冷硬如铁的被子,指尖颤抖。“不过,恨也好,至少,不会忘了我。”
···
姜水城,不愧为一国都城,楼宇巍峨,街市繁荣,妙弋看着那撩开车帘一脸惊叹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你不是姜水城的人吗?”
这几日犹豫伤口的痛和坐马车时的痛苦,她并未开口说过话,哪怕是曳邕他们要在驿站休息亦或者吃饭的时候,她都懒得下马车。
那女子微顿,惊恐的放心帘子,这才小心道:“姑娘恕罪,奴婢,奴婢是苍桐之人。”
苍桐?妙弋微微蹙眉,那不是难民生活的地方吗?这曳邕这般厌恶那里的人,怎么还会用苍桐的人。
这才打量眼前的女子,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消瘦泛黄,眼底更是惊恐,看样子,是久做战奴,才会从心底涌现出这样的性子。
“不必害怕,我也是苍桐的人。”她也不知道她是谁,亦或者这身子是谁,但她醒来时,确实在苍桐。
那丫头猛的抬眸,眼底亦是惊讶。
“以后不必如此拘谨,也不要自称什么奴婢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不敢。”
妙弋蹙眉。“你若再称奴称婢就回苍桐吧!”
好好说话还不听了,她现在亦没多余的力气跟她多言。
“姑娘恕罪,罪奴名唤无鸢。”
妙弋巨汗,这不让称奴婢就称罪奴了啊!“称我,懂吗?”
“罪……”
“嗯?”
“我……我叫无鸢。”
“这不就结了。”妙弋还想说什么,却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伤口虽还有些痛,但也能忍了。
车帘忽然被掀开,成殷亦低声道:“姑娘,到了。”说完,便也放下了车帘。
妙弋微微蹙眉,这成殷有些奇怪,之前也就算了,没有正面见过几次,可这几天,他跟自己说话都有些躲躲闪闪,眼神可以在回避,甚至还带着丝怕意,跟见了鬼似的。
在无鸢的搀扶下,妙弋亦小心的下了车,而曳邕早已立于马前,一路的风尘并未让他看上去有些许狼狈,只见他款步走来,只道:“你身上有伤,刑部暂时就别去了,暂时留在这别院。”
妙弋转眸,这才看见面前的府邸,挑眉。“你的?”
曳邕不答话,神色却好像在说。‘不然呢?’
“我知道了,在这里,我会按照约定一切听你的,可我想尽快知道弃云的下落。”如今已耽搁了几日,也不知道弃云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曳邕神色不太好,嘴角冷哼。“虽然我见不惯那小子,但还有些羡慕有你这般关心他,不过放心,本官说话从来算数。”
“谢谢。”
“这是你第二次跟我说这两个字,到和之前的你有几分不同。”
“我从不认为一个人欠一个人是理所应当,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我。”
“本官救了你,只得一声谢谢,那他又怎么对你,值得你用命去还?”曳邕嘴角轻扬,他的确有些好奇这个。
“就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我还是病人呢!”妙弋无辜的看着不原处的府邸,问道。
曳邕亦是一愣,看了看那脸色依旧苍白的人,这才道:“这几日不要出府了,过两日,本官会来找你。”
“好。”
曳邕不再言语,翻身上马,不再有一丝停留,便也扬长而去。
妙弋看着那消失在街道上的人,亦淡淡道:“进去吧!”
“是!”
···
曳府宽逾数亩的庭院,南麓珺白石砌得一片颇具峥嵘之态的假山将西北角占了大半,奇花异草间引水而下的一幅水瀑溅着珠玉飞泻,飞阁建檐,有高亭成临渊之势,俯瞰之下山水并成美景,可谓煞费苦心。
曳邕款步进入正殿,而殿上的人,似早已知晓似的,品着上好的冻顶乌龙,贡窑冰纹白玉盏,微微的润着抹茶香。
曳邕神情未变,只恭敬的开口。“父亲。”
殿上之上神情冷然,如鹰隼般的鼻子,眼窝深陷,两道刀削般的法令纹使他看起来不怒自威,清峻矍铄,只是那下垂的嘴角和花白的鬓角显示着他已年逾半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