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允文听闻之后,却是立刻呆住了,眼中露出一股复杂的神色。
他母亲自然是不止一次劝过他参加科举,争取作个小官光宗耀祖。但每次提起此事,他都以其母久病未愈,需要照顾为由拒绝了,有两次甚至和母亲争执得十分厉害。他以前自然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乃是尽孝道,不出仕乃是因为忠孝不能两全,而他是选择了其更为看重的“孝道”。但听岳云这么一说,自己的作法也未必就算全尽孝道,至少让母亲就不太高兴。
“其实!虞先生,你一片赤诚孝顺之心是难能可贵的,只是方法有些错误,反而让你母亲未能享受到更多的幸福!”
岳云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大男人,而你母亲虽是至亲,却也总是个女人,一个男人去照顾女人,总多有不便。你如果能出仕,家道中落的情况就会一举扭转,此时要请几个丫环、家仆一起照顾令堂,岂非比你一人照顾更加妥当周全?令堂也可以有上房居住,过上锦衣玉食之生活,纵有疾病,寻访名医看病亦更容易,令堂在亲朋好友面前亦会感到高兴,自豪有这么一个光宗耀祖的儿子……可现在,你觉得令堂在亲友面前抬得起头来吗?”
虞允文听到这里,自是勾起了与家中那些势利亲戚碰面时,别人对自己母子不屑一顾,甚至冷嘲热讽的情景,脸色立刻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那躺在在板车上,一直未曾说过话的虞允文母亲,也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允文啊,这位小将军说的没错。为了娘,你已经付出太多了,娘实不忍心看你就这样担搁下去……如果你……如果你一直坚持不肯出仕,自奔前程的话!娘也不用医治了,就这么……就这么去了算了!”
那老妪说完这几句话,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虞允文急忙冲过去,将他母亲扶起来,双拳为其捶着背。
岳云见状,忙对关铃说道:“关铃,我们还有多的马匹没?快去牵两匹过来,套上缰绳,拉虞先生的母亲去楚州吧!”
到了这个时候,人人都看得出岳云对这虞允文大有好感。是以很快就有两名士兵让出了自己的战马,和同伴合骑一匹。然后岳云又招呼属下士兵找来村中的木匠,为虞允文的母亲做了一个简易的马车。并将那两匹腾出来的战马套上了马车的缰绳。
“虞兄,救人如救火,我们这就上路吧!不管我的话你是否赞同!我岳云都不想你这一身本事就这样埋没掉!”
说罢,岳云这时也翻身上马,对着虞允文微笑道:“走吧!咱们去楚州了!”
虞允文心中也十分感动,躬身拜谢之后,方搀扶着自己的母亲上了那简易的马车,跟着岳云的队伍向楚州缓缓行进……
岳云一行人由于拖着虞允文的老母亲上路,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原本他们还用两天就能赶到的楚州,最后竟走了六天。
对此牛通和一些背嵬军士兵颇有微词。但岳云却是再三叮嘱他们不得对虞允文母子无礼,否则一定重重责罚!开玩笑,好不容易才结交上的牛人,怎么可以看着他从自己眼前溜走。
这一路上,虞允文也在反复思索岳云的一番话,其实他心中已是有些意动,但却总觉得如此一来,就违背了自己在父亲临终前发的誓言,内心总觉得有些耽耽于怀。
他暗自忖道,这岳公子文武双全,不但武功盖世,口才也甚是了得,倒是一个厉害人物。跟着他似乎也不错,不过自己已在父亲临终时发誓,怎可违背誓言呢?他心中还是有些纠结。
唉,还是等母亲病好些再说吧!虞允文思索了很久,最后只作出了这样一个不是决定的决定。
就在虞允文心中为是否出仕烦恼不已时,楚州城却终于到了。
望着这高大的城墙和迎风飘扬的“韩”字旌旗,岳云等一行人都露出了一阵轻松的微笑,连续十天马不停蹄的赶路,再是精锐部队也有些吃不消了。众人纵马到了城门口,正准备入城之时,却被两名无精打采的士兵拦住了。
“我们是行营后护军岳元帅的部下,在下是岳元帅的长子岳云,有要事和韩元帅商量!”岳云对守城的士兵说道。
他此时也十分诧异,楚州北面就是淮河,过了淮河就是金军的占领区了。这种处于最前线的城池,何以城门口的兵丁才两人,而且看上去还无精打采的样子。难道大宋除了自己所在的岳家军外,其他将领的军队都是如此差劲吗?
一听是岳家军的人来了,那士兵勉强提起了精神,验过岳云带的公函文书后,他依旧还是两眼无神地说道:“既是岳少将军到了,便请随小人来吧!”
岳云一行人满腹孤疑地跟着这士兵进了城。
不过他们一进城后,就吓了一大跳:只见沿途的街道两旁到处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个个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其中既有士兵,也有百姓,似乎都身患重病。
而在他们身边则不时有些满头大汗的兵士和衙役来回奔走,有的抬着担架,有的拿着药草,正把那些躺在在路边的病人抬上担架送走。不少民居门口更有一些百姓长跪在地上,手中拿着几柱香,似乎在乞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