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曹公公的话,话中带刺,竟暗指岳飞不撤兵是假托岳云受伤,为了战功而不顾部下生死,大有挑拔离间之意。帐中众将多是精明强干之人,自然都听了出来。
岳雷当即便忍不住反驳道:“曹公公,俺大哥头上之伤虽已全好,但却失忆了!如今他连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家母之名都已回忆不起,又怎会是父帅借故推托呢?”
“啊!云儿,你失忆了?”岳飞一听,大惊道。
姚远叹了口气,脸上作痛苦状说道:“孩子实在记不起以前往事了,若非二弟刚才告知,我都不知道自己叫岳云……”
岳飞语气略急地问道:“那胡大夫来看过了吗?他如何说?”
岳雷连忙答道:“父帅,胡大夫已来看过,据他称,大哥乃因头部被钝器撞击,颅内有了淤血所致。唯有我们多与大哥聊点往事,或许能唤起他的回忆!”
岳飞听后,面色方恢复了平静道:“雷儿,那照看云儿的事就交给你了。为父这几天还要想办法安置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
“岳元帅,官家的旨意可是万分紧要之事。本座此次除了宣旨给元帅外,还负有监军之职!望岳元帅再三斟酌!勿让我等难做!”曹公公一听岳飞又似乎想以百姓为借口滞留,急忙提醒道。
岳飞听后,露出十分难受的表情,他长叹了一口气,感概道:“唉!今我大宋诸军屡战屡胜,已光复蔡州、颖昌、偃师诸地。现我军已抵朱仙镇,此地距汴京仅四十五里。正是一鼓作气,收复故都汴京之时,却要撤退……”
那曹公公听到此话后,白眼一翻,冷言道:“莫非岳元帅真想抗旨不成?本座到此只数个时辰,却听岳元帅已多次表示想抗命不遵,难道真如坊间传言,元帅想拥兵自立,行那藩镇之事?”
岳飞顿时脸色微变,语气激动地说道:“岳某对大宋忠心耿耿,绝无贰心,一心只想直捣黄龙,迎回二帝!岂敢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只不过,岳飞不敢,却不代表他身边的将领不敢,当下那一员如铁塔般的黑脸武将便站了出来,大声喝骂道:“兀那官家什么意思?现在金贼还没退去,据探子回报,金贼的什么九皇叔都还在前线军营里劳军,兀术那厮亦丝毫不见撤兵的样子。却倒叫我们撤回去?是什么道理?俺牛皋可是不服!”
曹公公听后却是一阵冷笑,他接着对岳飞道:“岳元帅,眼下朝中财政拮据,前线将士的军饷多有拖欠,后方的粮草亦差不多耗光,朝廷实难继续支撑战局了。眼下金兵既已败北,且金国亦表达了和意,愿意与我朝派出的使臣商讨议和之事,官家和秦相均以为,当趁此良机以和为贵。”
顿了一下后,他又接着说道:“因此,官家才于数日前连续发出十二道金牌,令元帅撤兵。据本座所知,前十一道金牌元帅均已收到。只是却不知何故,一直置若罔闻,就连今日接到圣旨后,仍丝毫未有撤兵之意。看来,本座还非得出示第十二道金牌才行了……嘿嘿,大宋这么多年来,能收到朝廷连发十二道金牌的武将,恐怕也只有岳元帅一人了!”
曹公公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面红底金字的木牌,递给了岳飞。
岳飞虽然一脸愤怒和痛苦的表情,但亦只有强压内心激动,恭敬地接过金牌。他知道,这次撤军是势在必行之事了。
一来自己实在抗不住官家一天十二道金牌的催促了,再不撤就是抗旨不遵,形同叛逆了。那当真坐实了一些阴毒小人在背后攻击自己拥兵自重,企图自立为王的谗言。
二来韩世忠的神武护前军、张俊的神武护中军已经先后遵旨撤退,让自己的岳家军成了一支深入敌后的孤军,自己就算再有雄心报复,亦是双拳难敌四手,孤掌难鸣了。
况且军中粮草亦剩得不多了,但后方的粮食又迟迟未运上来,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想到这里,岳飞只得无奈地说道:“曹公公请放心!岳某定当尽快安排撤军事宜。只是,岳某斗胆想请公公向官家禀明,让我军在朱仙镇多停留些时日,以容当地百姓随我军南返。”
曹公公听后,却是冷冷一笑道:“嘿嘿,岳元帅,你刚一接旨就想阳奉阴违啊?真不知官家的圣旨在元帅心中价值几何?本座一路上就听沿途百姓传言,说什么‘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嘿嘿!看来此话当真有理:你们岳家军可着实厉害啊!连官家的圣旨和十二道金牌也无法撼动你们了!”
曹公公这顶抗旨不遵的大帽子一扣下来,岳飞脸色顿变,他双手抱拳向南作躬道:“我岳飞对朝廷忠心耿耿,决无半点异心!更无抗旨不遵之意!”
“哼!就不知这话是岳元帅的本意,还是只是随便说说,企图糊弄朝廷了!岳元帅,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那曹公公猛地一甩锦袍的后摆,冷笑了一声便带着随丛走出了大营。
岳飞脸上虽然不悦,却还是连忙下令,让几名亲兵带曹公公一行人到旁边的大帐休息,好生侍候,不得怠慢。
大帐内的众将领看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个个都恨得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