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秒针“咔嚓”一声,然后脑袋“嗡”地一声响起来。之后便如堕烟雾之中,找不到半点真实感。
“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吧?”过了好一阵儿,我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么郑重其事地把我带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死之前你们见过吧?还有,他死之前,你给他打了好多电话吧?最重要的还有这个……”说完他扔给我一个笔记本,那是我平常记灵感用的一个本子,杂七杂八地写了好多。本来他没有拿出这个的时候,我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他辩白。但是他拿出这个笔记本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瘫坐在座位上了。
“不是我做的!”此时此刻,除了说这个,我好像不能说其他的什么了。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他指着其中一行给我看。
这个笔记本,我再熟悉不活了。我根本不用看,我就知道他指的是那一段。那是我昨晚半夜爬起来,用极其潦草的字迹写下的。
——杀了他!杀了方南!
那些潦草的字迹,成了一把把割肉的钢刀。抵在我的脖子上,不需要动,就足够让我心头一寒了。我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偏偏要这下这样的一行字。
“你相信我,真不是我杀了他!那只是我随便乱写的,你不要相信那些,那只是我创作的灵感……是灵感……”
灵感!我脑子里迅速地回想起最近见过方南的点点滴滴。突然,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对!一定是她杀了方南。
“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了!”
他一下子来了兴趣了,身子都坐直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我就是他即将要张口吃掉的猎物。
“谁?”
“她的妻子,叫什么惠芳的女人。”我本来想告诉他,是方南死去的妻子杀了他。但是,话刚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会相信一个死去的人会回来杀死自己的丈夫。
“你撒谎!”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提高了声音吼道。
“方南的妻子根本不叫柳惠芳,她分明叫叶微,再说报案的就是她!”
“刘惠芳是他的前妻!”
“她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
“死了?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是鬼杀了他吧?!”
有些事情,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不会相信的。他不相信,我也不能怪他。如果他看见过那个女人空洞而且深邃的眼神的话,他一定会相信世界上有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带他进去坐坐吧!”倪睿进来的时候,给一直盘问我的警察断了一杯茶。玻璃杯子应该很久没有洗过了,很厚的茶垢,灰蒙蒙的成了我心头的阴霾。所长模样的警察转身出去的时候,给倪睿这样说了一句。
“你怎么进来的?”一直不说话的中年男子突然之间抬起头来,用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盯着我。
“我也不知道。”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应该是打从心眼里看不起我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我真不知道!”受了莫大的委屈,最后的辩白声音都有点颤抖,听起来像是呜咽。
“大男人还哭……”他说了一句,就从左边墙角挪到后边的墙角坐着,不再理我,而是继续看着循环走动的钟表发呆。
我就这样在墙角里呆了好一会儿,看着窗外树影变得越来越短,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想大概应该是正午时分了。窗外路过的人影很多,但是都如同鬼魅一般,一闪而逝,从没有人来关心一下还在这个角落里挣扎着的两个活人。
我正为了当下的情况隐隐感到担忧的时候,半人高的窗户前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因为逆光,根本看不清什么模样。
没一会儿,那一张脸就消失在窗前了。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又是一阵打开铁闸的声音。
“卫风,有人要见你。”开门进来的是倪睿,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个头比倪睿要矮半个头,但是身材玲珑,一双高跟鞋看上去挺时髦。
我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人。没化妆的脸上,看起来十分憔悴。一双眼睛不大,但是有些红肿,还有些黑眼圈。她一身黑衣,胸前别了一个小白花,应该是为谁在守丧。
她应该是方南的家人。想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沉甸甸地更难受了。
“你是卫风?我是方南的老婆,叶微。”她的声音哑哑的,充血的声带让每一个音都带着强烈的摩擦感。
“不是我杀的他!”此时此刻,我只是迫切地需要有一个人能够认同我,哪怕这个人就是受害者的家属。
“你说是柳惠芳杀了她?”叶微的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柳惠芳的名字,像极了在绘声绘色地讲一个鬼故事。我听得不紧心头一凉。
“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因为我见过柳惠芳,我是说她死之后……”
“那你让他们当我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