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凡人猜不到自己的命数,圣人算不准明日的阴晴风雨。殁疑也不知道,阿离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阿离猜出了冷叛的死,却将其置之不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一切有些不合常理,弄得他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阿离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否则不可能会这么淡定。也许阿离知道了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冷叛的死亡,她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怕打草惊蛇,她其实是在等,等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再算账?
殁疑猜测着,不知道这件事的真实度到底能有多少。但是阿离确实在那天之后就离开了。殁疑没有打探阿离去了哪里。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他也不想在阿离那里留下过多的把柄,亦或是注意。他决定老老实实地,尽可能地用低调来将自己保护起来。
就像刚刚偷窃完的小偷,在受到通缉的时候选择暂时收手,躲避风头一样。
阿离说自己要离开淬血壁。殁疑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而阿离却眼神坚定的看向自己要去的方向。她是对自己的方向毫不生疑的人,她想到自己要去哪里,做什么,那么她就一定会去做,没有什么有能力阻挡她。
她离开淬血壁——其实这个时候的她还处在禁闭状态,因此这次出行完全是无视谲戒的一次行动。可是阿离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要去森黎阙,她要和寂飖谈一谈,冷叛之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她迟早会踏平人界为他报仇的,但是那时间太长,她等不及了。
再见寂飖的时候,阿离几乎没有经过任何人的阻拦。
寂飖就站在宫门前,若有所思地背着手遥眺远方。蓝色的石山在他背后,衬得他黑色的魁梧身材更显深沉,在灰色的视野里,暮云杳杳牵出细若游丝的烟状痕迹,在硕大的背景下,孤单而又无助地游荡着。
阿离惊异于寂飖居然会站在这里,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来找他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难道寂飖他知道些什么事情吗?
现在的阿离草木皆兵,对冷叛之事的挂念,令她的神经嫉妒紧绷。
怎么会那么淡然呢?当然是装出来的,阿离绝情,但还不至于冷血。冷叛跟了她这么久,立下了功劳无数,这都应该是被她所倚重的。就算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成,但是冷叛归根结底是自己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算什么道理?
她阿离的人,在她没有下令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
寂飖注意到阿离,于是转了一下脚步,好奇地看她。只见她脸色极差,目光也是摇摆不定,冒出不和谐的情绪来。
“阿离公主?”寂飖漫不经心地和她打招呼,“听说你被禁闭了,怎么又不辞辛劳地来我森黎阙?”
“我们还是盟友对吧?”阿离直视着寂飖的眼睛,倔强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寂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又有什么需要帮忙地,直说就好。”
阿离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正要将请求说出来,然而却忽然停了一下。她目光忽然间凝聚,她的嘴唇重新闭合,持续了一秒,再度张开时原本的话却变成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寂飖楞了一下,然后表情玩味地看着她,揶揄道:“怎么?你大老远来我森黎阙,只是想问问我为什么站在这里?呵,那我告诉你,我是来撒尿的,你信了?”
阿离重重地瞟了他一眼,在掠过他嘴角得意地微笑时,她的眼神转为怨恨,说:“我出不去淬血壁。”
寂飖淡淡地看着她,循循善诱地道:“然后。”
“我需要杀一个人。”阿离无比郑重地说道,然而觉得后悔了,又赶紧道:“或许不杀死也可以,但是……”说到这里再次后悔,停了一下,索性道:“还是杀掉算了。”
寂飖从来没有见过阿离这样优柔寡断,因此觉得莫名其妙。他立刻严肃起来,看着阿离郑重道:“什么人?”
阿离深深地喘了口气,眼神落在自己的脚尖,道:“可恶的镇妖师。”
一个女人的背影从寂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点了下头,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淡淡道:“不过是一个凡人,哪里要你这样看重。”
“这不一样!”阿离仰起头来,无比愤怒地看着寂飖:“我求你杀了他们,一个不剩地杀了他们!”
寂飖脸上飞速地划过一抹诧异,许久,他微微笑出来,道:“阿离公主,你我是盟友不错,为了这份盟约,我自当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但现在我和你父亲终究是敌对状态,你父亲与戮婪的修好,我可是如坐针毡。我魔族向来不屑于与人界争雄,而镇妖师也只视你们妖界为敌,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如此说来那些镇妖师倒还算得上是我寂飖的朋友。你却叫我杀了他们,实在有点儿强人所难的意思。”
阿离冷冷地看着寂飖:“所以你是不打算帮我了是么?”
寂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兀自低着头左右踱了两步,似乎是在计算,半晌才道:“如果阿离公主一定要这样的话,不如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我们也可以寻找一个满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