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每有九星连珠时,必示凶险,蚩耋尊者悟得天道后以此创出同名阵法,九人发动,可立取敌方主将首级。
九星连珠的奥妙在于九星成线,九妖合力,攻击时又可覆盖对方九处要害,更生出九九八十一种法术和招式的变化,任你修为通天,措不及防间根本无力反抗。
但寿王并非措不及防。
观赏舞蹈时,寿王便觉舞者步伐飘摇流曳间进退行列颇似军阵,这让他这位百战军帅好奇心顿起,如舞步即为军阵,自己当如何应付?
未战已在心中拆招,刺客攻其不备的突然性便丧失了。
可真正等到九人出手时,寿王却又心思他想。
行刺自己的人竟是几个月来朝夕相处的宠爱歌姬,这种心理打击让他一下子脑内茫然,痴痴的望着九星连珠阵后的胡仙儿,目光失落,询问,怨恨,茫然。
刺客不会因为寿王的踌躇而缓手,九人合力的“摘心爪”瞬间已至胸前,穿过锦缎前襟,切入肌肤。
伴随这阴柔杀招而来的是风云变色,原本白昼的城头竟是黑紫雾气,妖风尽显。
摘心爪,摘走了心,是否人就会不再动情,不再痛楚?
一阵撕裂的疼痛触电般传来,那疼痛不是来自胸前,而是来自内心的最深处。
王家子弟,以天下为己任,从来冷血多过柔情,但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寿王对胡仙儿有了一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感情。
举箸间会想起胡仙儿是否已食,下雨天会想像庭院深处的胡仙儿是否也是一帘幽梦。爱,有很多种,但每一种爱都是源自于关爱,凝神关注,那便是爱。
而此时,所爱之人正在策动九人大阵来行刺自己,寿王心疼欲碎。
“裂!”,这次发出的“霸王裂”最是刚猛无比,因为,随同法术施展一起的还有他碎裂的爱。
金黄色的罡气撞到那片黑紫团雾,犹如乱云中穿过初阳,一丝耀眼瞬间幻成万道霞光,霞光到处,妖气森森的十人舞团应声碎裂。
诡异的是,罡风袭过的瞬间,九名舞者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分明不是惊恐,而是讶异,质询。
眨眼间,刚才一切凶险犹如幻象,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一阵风来,连地上刺客碎裂后的厚厚飞灰都被吹的无影无踪。
如梦初醒的亲兵侍卫这时才拔刀警戒,亲兵队长黄棣护立于寿王身前。“抄家来报”,吐出这命令后,寿王像是疲惫已极,软软的瘫坐在了木案后的锦榻上面。
王命如山,一个时辰后,黄棣重又回到城头,向寿王报告着抄家的结果。
“轩内小厅桌上搜出给王的亲笔书信一封”,黄棣报道。
“念!”
“我族统帅曾在冀州大败后布下潜伏杀手,小狐即为此暗影组中成员。
那日见到随从小厮弯腰拾物时腰间所佩将军铜牌,小狐已知王之身份,少小时亦知单狐山王曾救小狐之母,于我恩重。
明日暗影组即要行动刺王,九星连珠阵九人法术至阴至险,小狐为阵眼,施法纯阳,以定阴柔法力杀威。
族情家恩间,小狐万般踌躇思量,愿拼粉身以报王恩,魂灵回归狐髦长老深山修炼之所,如有来世,为王再奏《冀州乱》。”
“唔”,寿王茫然的唔了一声,这封短书让他明白,九名刺客为何死前会是那种讶异的表情,自己又怎么会轻易拆解掉这个蚩耋尊者精心布置的杀局。
万法归元,一个阴柔杀阵必需要有一个阳罡施法为阵眼,阳至强才能生出阴至险,胡仙儿收了阳法,阵中阴杀便如无根之水,杀招顿消。
书中所说粉身以报,似乎也是胡仙儿预见到刺客一击不中必定的结局。王家无爱,寿王见过太多献身已报王恩的子民,但为何这次心里有了淡淡的酸楚?
刚才那种撕裂般的心痛不仅没有消逝,反倒是更加强烈,城头寒风袭来,这种感觉愈演愈烈。
身旁的黄棣念完手书后站立不语,但神情间的落寞分明是那种大错铸成后的无尽惋惜。
“查抄的物品呢?”,寿王冷冷问道。黄棣心领神会的递上胡仙儿那张古木瑶琴,放置于寿王的案头。
寿王专注座下,弹指拨弄间,一曲《冀州乱》铿锵流出。五调交错间,已不再是兵戈相向,万民流离,更像至爱两隔,深情别离。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再觅胡仙儿?魂灵归处,是否就可安然永生,不再受人间至苦,不再有曾经的颠沛流离?
寿王苦诉,苍天有语,城头竟开始飄起了丝丝细雨。
初春时分,飞雨润物,也能将整个隆冬沉积下来的苦涩洗涤殆尽,但显然无法浇熄寿王此时满腔的愤懑之火。
眼望城外妖族大军,一切铸错之始都来自于对手的阴谋算计,两军相较,不以刀戈为言,偏生出这般下作手段。
寿王取下城楼高挂的金背砍刀,高擎向天,对着城下妖兵连营方向大喊,“我乃商汤寿王帝辛,蕞尔妖辈谁敢同我一战?”
城头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