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腾起,射向他的床弩踏橛箭自身下划过,全部落空。可原本砸向更远处回城妖兵队伍的那些投石机掷出的巨石却有一发正中应龙尾骨,巨痛之下几乎令其跌落尘埃。
寿王虽挥军一路追杀,但临到城头守军射程范围内时也不得不悻悻收兵,精心计划的野战围歼出城妖兵,继而趁乱夺取冀州城的方案宣告失败,仅有的成果不过是伤敌主将。
懊恼烦躁之下,将队伍交给副将看守大营,自己率亲兵直奔无名山战场。
无名山下被夹击的妖兵早已四散奔逃,追杀妖兵的黄飞虎将军一路尾追至敌方腹地去了。寿王打算带亲兵登山鸟瞰军情。
满山遍野的残碎肢体昭示着刚刚过去的那个晚上的惨烈,冬季的北方滴水成冰,倒成了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最好的防腐手段。
不知是谁踩到了一段残刀,撬动下滚出两颗粘连在一起的人头。
说是粘连,其实是一人一妖两名军士死前还都在做最后的互咬,一个咬着对方下颌,一个咬着对方鼻尖,然后撕咬的双方又被突如其来的法宝瞬间斩落头颅。
想到数千年前,人族先祖灵猴还都栖身妖族,万物之界皆为兄弟,这种耳鬓厮磨当为交友示爱。如今,人妖殊途,变成了相互残杀的敌人。
寿王脑子里正在慨叹着历史的沧海桑田,不觉中被满地的尸体军械等杂物绊了一个踉跄,弓身下坠间,一支踏橛箭贴着后背呼啸而过。
所有军士训练有素般的集体卧倒,不远处,隐藏在尸堆里的一张床弩正“嘎吱”声响中再度装填。
“那是我大哥!”,黄棣从对面指挥装填的吼叫中听出了穆章的声音,跃起身来,向对面挥手,“大哥,我是.。”。
话未喊完,寿王一把揪着腿把他扯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一堆羽箭自头顶划空飞过。随之而来的是对面人族军士嘶吼的叫骂。
“他们已经打疯了,侧面没有发现攻击,估计人已剩的不多了。小子带人两翼包抄过去,缴了他们的械”,寿王冷静的下令道。
一盏茶的功夫,五六名寿王亲兵将已近癫狂的穆章摁在地上的时候,他还在挣扎着嘶吼“军士们,杀啊!”
山头被仙家的法宝和人族的军械反复犁耕,尸体多已残缺或碎裂,很难再分敌我。
回师大营后,据军中名册核对,此战人族守军九百六十一人阵亡,幸存五十名军士全部负有轻重伤。
筹谋已久的妖仙联手进攻就这样被人族一群军中死士的绝户打法重重挫败。
十二金仙除了惧留孙借土遁逃的还算体面外,其余众仙有的被飞矢射中了坐骑,被卷入溃军之中;有的深恐分气术被断底层浊气不敢腾云,修仙之体又不如军中将士矫健,连滚带爬之状狼狈不堪。
妖仙联军遭到重创,两日后,得到消息的冥族大军不战而退,三界联盟自此偃旗息鼓,只能再去积蓄力量。
军帐内,穆章自医榻上醒转过来,萦绕在身边浓浓的草药味道很清晰的说明了自己此时的所在。
眼睛已睁开,但头脑中都还是尸山血海的画面,耳朵里还满是金戈铁马的对撞,
那个大笑着自爆破敌的武启校尉,那个刚刚谛听过自己教诲就猝然身亡的少年军士,
还有黑暗中无数张或慷慨,或恐惧,或狰狞,或微笑的脸不停的交错叠加,最终幻合成一个越来越模糊的面孔若隐若现。
这张面孔正由远及近的向他走来,似乎要向他声讨,或是要向他致意。
“大哥,你终于醒了!”,收住乱神,眼光过处,来的是二弟黄棣。
穆章正待张口,黄棣早就心有灵犀,干脆的回答了他想问的,“这里是黄将军大营的医帐,大哥半睡半醒的昏迷已有十四天了。”
看着黄棣在紧张自己的病情,穆章心中似有暖流涌过。但并不想二弟看到自己不堪的形象,穆章当是强者,任何时候都当是。
稍微动动手脚,虽然还有些外伤疼痛,但已觉得身灵气通,于是就忽地半座起身仰靠在榻枕上,吓了黄棣一跳。
“二弟为王亲兵,不在身侧侍王,跑到大哥这里来做什么?”,穆章一醒,首先想到的还是军人职责。
“小弟已向王请命,赴冀州城劝说应龙将军退兵,来看下大哥,即刻就去苏护将军大营,从那里设法进城。”
“进城劝降,二弟怎可如此涉险?”,三年中,人族几次明里暗里派出使者试图劝降城内守军,不是被乱箭阻挡无法进城,就是混进城几日后被将首级挂于城头,昭示妖兵抵死不降的决心。
不待黄棣开口作答,穆章似有所悟,“二弟可是眼见大哥无名山之战谱下新章,也想出奇制胜,为王分忧?”,不世军功从来于险中求得,自己二弟有此抱负让穆章也很是兴奋。
但黄棣似乎并不是这种考虑,淡淡一笑道:“小弟倒没有大哥这般慷慨激昂,不过是看战事积年,细作军报中称城中百姓早已易子相食,小弟便想亲会应龙将军,止战之殇。”
“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