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甫一现形,场上局面就是一变。
数丈高的身躯展开双翅腾空而起,摆动低垂的巨尾,划地而过。
地面顿时被划出一道深达丈余的圆形沟壑,刚才近身肉搏的人族军士纷纷掉落沟中,外围一众军士不得不连连后退,包围圈一下被散的更大。
所谓凶悍,所谓狂猛,众军士身经百战,都自以为见识过,而然这时,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悍然。
巨尾过处,被扫中的人族军士如割草般成片倒下,应龙虽也浑身插满人族箭阵射来的羽箭,但硕大的身躯上那些羽箭更像是这龙中之精暴怒时竖起的毛发。
张开的双翅仿佛黑云压城,射向内城的阳光被这种伟岸遮蔽,黑暗中哀嚎连连,整个内城变成了战神的杀戮场。
人族军阵已经开始动摇,在这惊人气势面前,所有的行为都如弱草飘摇,瞬间被扫为齑粉。
仿佛天地发威,山洪海啸,突临阵前。
其实以应龙一己之力不可能完全横扫席卷,人族将士也不是没有战斗的机会,但这种震天撼地的强大气势,已经摄住众军士的心神,令人无力兴起抗拒的念头。
眼见人族军阵行将崩溃,已被应龙卷起的飞砂走石打的伤痕累累的寿王忽自立马横刀,凝集全部真气再度施展霸王裂。
应龙欲移翼尖上的钢鞭来挡,一簇羽箭射来,正巧全部钉到翼尖之上,握鞭的翼尖一丝酥麻,已来不及招架格挡。
只能扇动巨翅凌空而起,避开这声势骇人的人王之术。
寿王的霸王裂落空了,但人族将士的士气重又回来了。
刚才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因为应龙的展翅飞起而消弭殆尽,早晨的阳光重又布满内城,一旦划破黑暗,恐惧也不过如此,人族将士顿时士气大振。
此时,战局表面虽是应龙摧枯拉朽,实际上,这位战神也已受伤不轻。
人族箭阵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一团黑云袭来,让应龙避无可避,实际上也不能躲避。
后退就要泄走一些真元,而大军围困下的真元走泄无异以腹迎敌,加速败亡。
只能以死硬扛,在自己倒下之前彻底摧毁人族的抵抗意志。
就在应龙外强中干,人族几近崩溃的时候,场上又出现了让应龙叫苦不迭的变化。
土遁无数次,地行近两百里的蚩耋尊者忽地在内城广场现身。
无相的身躯下虽看不出他的动作神态,但扣住的俘虏宇文元萼几次都挣扎着大声喊叫,显然,蚩耋尊者最后的返城已是力竭气短,急待休整了。
寿王身侧的黄棣看到高喊呼叫的宇文元萼,大喝一声“三弟,二哥来救你”,已手提军刀不管不顾的杀向蚩耋尊者。
众军士先有寿王驱退应龙,后见黄棣舍生求战,便也都从短暂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箭阵不停的向天上的应龙放箭,骑手则纵马越过沟壑直取妖军统帅蚩耋尊者。
这下,应龙不仅要抗衡人族军阵,还要护卫地面刚冒出来的已方统帅,而自己早已身伤累累,战局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黄棣眼看要冲到蚩耋尊者近前,应龙又是自天飞降,巨尾在黄棣身前扫出一道沟壑,
黄棣在跌入沟壑的一瞬间向蚩耋尊者掷出手中军刀,而一团黑云接踵袭来,一簇羽箭在应龙早已遍插箭杆的巨尾上又钉新伤。
此时,蚩耋尊者手无缚鸡之力的静坐喘息,应龙拼尽最后气力仰天长啸,山摇地动间尽是与敌同归的戾气。
人族将士也是杀红了眼,迎着巨尾卷起风沙中的那些同伴残肢碎肉,凛然冲锋。
狭路相逢勇者胜,可相逢的是两个勇者时,谁会胜?
人族军士们在用一排排同伴的倒下等待着应龙最后的一声哀嚎,而应龙在用伤痕累累,几近枯竭的身体坚守着等待人族军阵的崩溃。
百战将军,应龙早已将生死看做身外之物,可舍可得,但这一刻,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怕死。
此刻,他担着妖族最后一道防线,他的身下,是毫无御敌之力的妖兵统帅,他怕他自己会在这一刻死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倒下,妖族这上百年积攒的军力军资将尽数归于人族。
他怕死,不是因为恐惧自己的形神俱灭,而是害怕随着自己的死亡而丢失掉自己身上的那份责任和担当,妖族出征时有一句简短但又深撼军心的誓言——我们不愿再等下一个千年。
过去的一千年,战败的妖族被赶至北冥苦寒之地,只有在午夜梦回时会浮现出老妖们耳口相传的中原故乡。
多少老妖死后元神不散,魂灵凝聚南向,只为有朝一日能魂归故里。冀州城,就是这些魂灵们归家的那扇门。
应龙忽的一个甩头,向天高喝了一句没人听的懂的话,“我来了,我带你们回家!”,随即空中尖利的啸叫声起,嘶盖全场。
相传“呜咽碎”是妖王蚩尤在被黄帝大军追至山穷水尽时真气化声,音波直取军士心魄,死前犹自取下数百军士性命。
但这种法术一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