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州城外,一群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站在黑夜里。
夜色之中,为首之人那颗不再那么明显的褐色眼珠里满是不甘与愤怒。
只差那么一点点,那一刀便能劈向李世民。
他已经练习了很多年,这一招极为纯熟狠辣,只为等那一刻,他保证只要劈下去,李世民不死也得重伤。
房玄龄一介文士想要挡住自己致命一击?李世民纵然马背上打过天下又能如何,十几年养尊处优,还能有昔日身手?何况他昔日的身手本就不怎么样。
多好的机会啊,难得李世民为了摆出一副爱民如子的形象,只带了那么点侍卫。混乱的灾民是极好的掩护,可以从容迫近。
前面的步骤算得上完美,掩藏、迫近、突袭都很完美,可惜最后一记绝杀却糟糕透了。
万万没想到,李世民身边那个少年竟然坏了自己梦寐多年的好事。
他们不是没有注意过那个少年,但只知道他种出了新作物,还作的一手好诗,是个才华横溢的书生,怎地一转眼……
直到此时,他都没想明白,那个黑不溜秋的棒子是什么玩意?没有与自己的刀刃接触,似乎也没与身体接触,怎地就能让自己臂膀酥麻,几乎不能握刀呢?
使毒还是妖法?
褐色的眼珠在黑夜里不停地转动,他自问见多识广,武功一道更是广有涉猎,却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招数。
他已经详细查验过,确认身体没有中毒,臂膀上的酥麻也已经消失,排除了前者,后者的可能性……
妖法……怎么可能?
“让人查查那个谢逸的来历背景!”
“是!”
眼皮落下,遮住褐色的眼珠,黑衣人闭眼暗叹一声,连连摇头,心里更不是滋味。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当年在雍州城外的情景,一大家子人就那样……唯独自己一人侥幸逃走。
独孤修德替父报仇,理由好生绝妙,借口十分蹩脚。
言而无信,卑鄙无耻!
以为这样就不算失信?李世民,可还记得你的允诺?可还记得你爹李渊如何两面三刀?
父债子偿,这些只能算到你头了。
今日报仇未能成功实在遗憾,遗憾啊!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二十年,终此一生都不会晚,且等着!
“主人,李世民的营地亦遭到袭击,似乎是针对其子女的,不过没成功。”
睁开眼睛,褐色的眼珠看着幽深的夜色,冷笑道:“原来有与我们志同道合的朋友,心思倒是机巧……要是杀掉几个小崽子也好,可惜了。”
“听说还是有人伤亡……”
“没伤及李家人又有何用?”褐色眼珠泛起一股阴冷,沉声道:“李世民今日受了刺激,必定会大肆追捕,即刻散去,隐匿身份,来日再做图谋。”
“是!”
秋风吹过,黑影闪动,顷刻间寂静山野里只剩下风声和寥落的秋叶……
……
黄河水波涛涛,河面上一艘船只正顺流而下。
这是一艘上午才从潼关出渭河的漕船,运粮之后从关中返回洛阳去装下一遭的货物。
没有人知道,趁着颜色,船只曾在陕州短暂停留,有几个人影悄然上船。只有上船的人知道,本该上船者少了一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小荆没回来……”一个紫衣如墨的蒙面女子站在船舷边,悠悠一叹。
“嗯!”旁边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神色悠远,目光盯着偶尔可见的水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觉得痛快吗?”蒙面女子道:“你重伤了李崇晦,也许他活不到明日,老来丧子,不知道堂堂河间郡王是什么感受?哈哈!”
中年男子道:“也许我应该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杀人很容易,却不是最好的报复。”蒙面女子果断摇头道:“就这样,让他看到自己的亲人岌岌可危,却又束手无策,那种腐心蚀骨的感觉该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
“你……别这样!”
“怎样?难道你不觉得痛快?”蒙面女子反问一声,恍然叹道:“你是遗憾小荆没能杀了李世民那两个小崽子?是很遗憾,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也许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中年男子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神情似乎有些痛苦。
蒙面女子不解道:“我想不明白,以小荆的身手,怎么会失手?”
“侍卫很多,失手也是有可能的……”
“真的吗?我记得你及时赶了过去,你们联手谁挡得住?”蒙面女子声音冷冷道:“在侍卫赶到之前,将那几个小崽子悉数斩杀不是难事吧?最起码,你们一起全身而退没有问题,可是……”
中年男子迟疑道:“我去晚了,侍卫已经赶到,小荆……我救不了他。”
“果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