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姜伊伊是徐徐清风和水波荡漾的梦境中逐渐醒来的,她到天堂了吗?怎么这么舒服?
“嗷——!”随着头脑和感官的清醒,姜伊伊痛得大叫——哪里是什么天堂?四周一片漆黑;身体随着船无规律地四面摇晃到想吐;鼻息甚至唇舌间全是咸咸的海水气息;最刺激的是,背上又麻又痛,不间断提醒着她是在昏迷间被带上这搜船的。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她看到了天上弥漫的雾和朦胧的月,墨黑色泛着银光的海面和甲板上漠然看海的背影。
“醒了?”低沉缓慢的声音响起,他一动不动,却在飘摇动荡和海风呼啸中感知她的靠近。
还是Tuss,姜伊伊暗暗定了定神儿。
“不送我去医院,是以为我死了,想运到这里抛尸?”她走到Tuss对面,面对他坐下来,动作因为疼痛而迟缓,像个老太太。
Tuss冷眼看她,“你尝过做死尸的滋味么?”
“什么意思?”姜伊伊嗤之以鼻,“没人尝过,谁也都没死过。”
Tuss忽然笑了,修长的手指本来在甲板上打拍子,现在指指自己。
“呃!”姜伊伊觉得打脸了,尴尬地咳了一声,别开目光,看着漆黑的海面,不时有鱼儿游动的身影,“哎,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Tuss目光低垂一下,眼底再度浮上幽寒,“我从没玩过游戏。”
姜伊伊碰了个钉子,心中却暗喜,这正中她的下怀,“那……你有过小时候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咦——?”姜伊伊惊奇的表情有点夸张,“为什么?”
Tuss嘴唇微颤,轻笑,“你在套我的话?”
姜伊伊耸耸肩,“Tuss先生,你一定要这么下意识的防备我吗?还是你对所有人都这样?”
Tuss闻言嗤笑一声,仰头,迎风,任冰凉的风吹在脸上。
须臾,他歪斜着头,样子神似唐宿夜,“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小时候被卖到一家剧团,后来成为一个杂技团。我知道唐和你说过这些,但你一定有没听到过的。”
“你连他也没告诉过么?”
“嗯。”Tuss十分平静,忽然套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在身上,“你背上的伤我替你擦过白酒了,我的故事挺长,希望你别听睡着了。”
姜伊伊心中一阵悸动,双手交叉在胸前,分别抓着两侧的衣领,洗耳恭听的样子。
“爸爸妈妈我已经没有印象了,只知道他们车祸前在一家医院工作,后来收养我们的就是这家私立医院的院长夫妇。那年我们还不到八岁,医院被一次龙卷风夷为平地了,他们本来得到救济和补偿了,但补偿款赔给了当时住院死在里面的病人家属了,因为医院的安全措施不过关,导致他们没能及时全部疏散。”
“那时候我们无家可归,院长夫妇和唐一起生病了,生活陷入窘境。恰好一个杂技团经过,院长奄奄一息,想把我卖给他们,换来的钱给唐治病,这样可以同时给我们两个人赢得活下去的机会。我也以为我可以吃饱饭了,但哪知是我八年噩梦的开始。”
“八年?”
“嗯,直到十五岁我逃出去为止。”Tuss说到这里,顿了顿,无声叹气。
姜伊伊暗自翻了个白眼——Tuss有着典型欧美人的说话特点,当故事进入到高潮之际,通常要停顿片刻,舒缓一下情绪,倒杯茶,听首歌,急得人想上去揍一拳,警告他别再墨迹了。
“因为是买来的,我被当作奴隶甚至动物一样对待。”Tuss终于再开口,昭示着他故事里的血泪和黑暗引人揪心,“团长和老板安排我表演最后压轴的危险表演,他们并不打算教我什么杂技功夫,观众想看的是我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样子,以获得刺激和快感。”
“有时候,我被锁进小到连呼吸都困难的笼子里,扔进舞台中央的游泳池里,所有人倒计时,看我多久吐出最后一口气,昏厥为止;还有些时候,他们把我手脚反绑在舞台后方的铁柱子上,在所有观众的尖叫和口哨声中,点燃柱子底下的火堆和燃料。我必须在最后火堆里的爆竹爆炸之前想办法弄断绳子,爬上柱子顶端,从账篷中间逃走,柱子是铁的,点燃了火就很烫,有好几次我直接掉到火堆里。第二天,居然许多人要看我掉下去的表演。”
“这也太残忍了!”姜伊伊忍不住说道,早听这世上变态多,没想到这么多。
“现在我确定你不会听到无聊睡着了,但是希望你听下去不要吓到。”Tuss轻笑,好象所说的故事与他无关,“当我受伤不能做逃生表演的时候,他们的压轴表演通常会是在舞台中央摆放一个装满各种毒虫的我们箱子,强行把我的手或者脚伸进去,在我被毒昏迷之后,当场割肉放血,再用冰水泼醒我。”
姜伊伊想象着那个可怕的画面,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看着Tuss英俊的脸庞,难以想象他是从这种伤害中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