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了年,但天气却还未到回暖的时候。清晨起来的朱雀大街上,路人们还操手缩着脖子,免得被冷风灌入衣中,带走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丝热气儿。
卖报的报童照旧已经出现在了街道各处,这俨然已经是长安城中街头的一道风景。
想知道近几日发生了何时,又或是想要知道哪里又有了哪些趣闻,亦或只是想要寻几篇美文欣赏,乃至于想要看看长安城里又有哪些店家有了甚子活动的人们,便照例停下脚步,顺手摸出几文钱,买来几份报纸,摊开从头版开始看起。有的驻足就看,有的边走边看,有的夹起报纸,等到了坊市,坐下来吃些早点的时候,边吃边看,又或者,带这应卯,之后工作之余再看。
不过,今日的报纸却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大一样。
头版上,有一大半的地方,并非是平日里面那种议论朝政,或是朝廷借此公布什么政策的文字,而是一副画。
那副画,阴森诡谲的狠。
那是一座山,连亘着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头。看报纸的人,起初看到这图画,还有些好奇。往日头版必然是同朝廷政务有关的文字,今日怎的变成图画了?带着这样的好奇,不禁又仔细看了下去。
这一看,却又大吃一惊。
那图中的山,乍一看便也只是山,可若是仔细一瞅,那山中却满是人骨!整座山,俨然却是由一个一个没了皮子与血肉的头骨,摆放而成的!干枯的头骨,空洞的头骨,令人毛骨悚然的头骨……所有的那些山,统统全都是由头骨堆积而成!
无论是谁,看到这幅图案,没有不大吃一惊的,没有不疑惑不解的。
所幸,那图案的下面,有一句转第二版的话,令人们赶紧将手中的报纸翻开到了第二版上面,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事。
“……余行商辽东,足至高句丽,见沿路沿江有山者,巍巍森然,阴气逼人。纵炎炎夏日亦觉酷寒,虽朗朗乾坤亦闻鬼哭。余多次途径此山,心中奇而怪矣。故寻人问之。乃傲然谓余曰:此虽我高句丽之山,却为汝汉人之所筑。余不解,其人道:前隋炀帝无道,三伐高句丽,死者百万,具收其头颅,筑为京观。余大惊,遂至山麓,但见风走沙去,其下白骨森森,绵延不绝,尽是我汉家儿郎之头颅,如今已成他乡之枯骨!余不禁恸哭涕零,呜呼,魂兮归来……”
一片文章,并无多少辞藻,也无从谈起绮丽,若只拿一片文章来看,固然算不得佳作。然其朴实之语,却更叫人悲从中来,义愤填膺。
那场怆痛太大了,伤口太深了,以至于一个朝代都埋葬在了从辽东传来的哭喊声中。时间还不远,人们还记得那段痛苦的回忆。
有人默默流出了眼泪,有人使劲撺住了拳头,有人咬进了牙关,有人溢满了仇恨——长安、洛阳、并州、扬州、晋阳、金陵、广州……但凡有夏鸿升所开设的报馆的地方,无数人隔着地域的千万里,却都流露出来了同样的神情。
当夏鸿升进入两仪殿的时候,正听见了一声凄凉的恸哭:“陛下,我汉家百万儿郎,如今成白骨京观,高句丽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高士廉手中紧攒着一张报纸伏地大哭,一旁许多人已是泪流满面,拳头死死的握着,连指关节都变得惨白。
有不少前朝的老臣,和当今的将军。
夏鸿升抬头看过去,与李世民的目光相接,微微点了点头。
李世民亦好似微微点了下头,随即便转过了目光,似乎没看见夏鸿升一样。
“陛下,请陛下下旨,老臣愿亲往辽东,令高句丽毁去京观,祭祀将士,迎战死辽东之儿郎归国入庙,不再做孤魂野鬼!”虞世南亦是泪流满面,向李世民呼喊道。
“两位老大人快快起来!”李世民令人赶紧过去扶起了他们:“二位老大人放心,朕既为天子,不会不给战死辽东的汉家儿郎们一个交代!”
说罢,李世民又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问道:“夏卿,朕记得清楚,自间谍营成立,汝就已然向高句丽派去了间谍,却,为何今日京观之事,才从一行商口中被朕所知道?!”
李世民的语气很是严厉,质问着夏鸿升。
“大唐初立,陛下初登大宝,有突厥强敌环伺,陛下要专心对付突厥。”夏鸿升平声静气的说道:“及至突厥既灭,我朝自武德年间至今,已然经历不少战争,将士伤残,国力衰弱,需休养生息,以恢复民力。故而,虽然间谍已经发现了京观,臣与间谍营众人虽然义愤填胸,恼怒至极,恨不能杀尽高句丽,却也终于忍住了,未曾告知于陛下。”
“为何!”李世民暴喝一声。
“隐忍是为了厚积,厚积是为了勃发。”夏鸿升躬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辽东,地广而人稀,宜垦荒地万万亩之多,绝不亚于中原之地。其地皆平原,覆黑土,肥沃又远超中原。其地更有我朝如今制作汽油、煤油、沥青等物所需之原料石油无数,铜铁矿煤亦无数。有言道:寒暖农分异,干湿林牧全,麦菽遍北地,花果布南山。辽东原为汉土,汉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