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唐卓尧在离医科大不远的街道上找到了乔凝思,彼时乔凝思就坐在一条长椅上,她的两条手臂抱着腿,下巴放在膝盖上,天空中仍旧下着雪,那一抹红色的身影看过去孤单而又纤弱。
校园门口来来往往的大学生,她们或两个人,或四五个人走在一起,极少有形影单只的,说说笑笑的,一张脸上青春洋溢,这样美好的画面跟宛如雪雕坐着的乔凝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唐卓尧的心像被锤了一拳头,沉闷而又疼痛,他走过去把伞撑在了乔凝思的头顶,而他自己则伫立在大雪飞扬的天空下,墨色的头发上渐渐落满雪花。
很久后,乔凝思仰头看着唐卓尧,入眼就是一片白茫茫的,男人的眉眼模糊不清,可乔凝思却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目光是温柔,充满疼惜和包容的。
唐卓尧这时把伞递给乔凝思,等乔凝思接到手中后,唐卓尧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乔凝思的肩膀上,随后用他的围巾缠上乔凝思果露的脖子,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唐卓尧蹲身在乔凝思的膝盖边。
“其实凝思……”他开口说话,嗓音一如往常低沉温和,在这样的冰雪天气里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不管你和池北辙之间是如何开始的,我相信在后来他对你都是真心的,也很爱你。”
“在你和母亲之间,他背后做了很多协调。那天他坦白地告诉母亲和步敬谦,你无法生育,或许这一辈子你们都不能有孩子,但他说他不在乎,他这一生只要有你就够了,所以如果他和江芷玥一样,只是把你当成生孩子的工具,那么他是不是会想方设法让你怀孕?”
“身为一个男人,可以接受不能生育的妻子,已经足够伟大和宽容了,而且你知道不知道?他把你的照片放在钱包里,随身携带,他的手机和电脑屏幕设置的背景也全都是你。”
“有次开会我们看到了他的笔电,屏幕里是一张你熟睡时的照片,当时底下的人都亲眼目睹了池先生是如何把池太太放在心上的,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时,我第一次见一个三十多岁,并且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的男人,连耳朵上都是绯红的。”
“那一刻不要说是女人嫉妒了,连我这个男人都不喜欢他这样心心念念着你,因为若不是他那么喜欢你,或许我早就有理由把你抢到我的手中了。在恒远跟你们相处的一年时间里,正是因为我这个情敌都体会到了池北辙对你的感情,我才没有插入你们之间。”
“若是他真的不珍惜你、对你不好,我和母亲怎么会放心把你交给他?我和母亲以及步敬谦,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你,江芷玥曾经伤害了母亲,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告诉你,甚至帮着他隐瞒你,因为作为亲人,我们都觉得他是值得你爱、能给你幸福的那个男人。”
“但如今发生了这些事情,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也无法控制的,池北辙他确实欺骗了你,可你不能全部否认后来他对你的感情。你们两人走到了这种地步,谁都没有错,只能说造化弄人。凝思,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事已至此,何必再耿耿于怀?”
乔凝思低头看着唐卓尧,他绿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她一张小脸以及背后飞扬的雪花。
乔凝思的呼吸突然一窒,沉默几秒钟,沙哑地问:“你为什么要替池北辙说话?”
“因为我喜欢你。”唐卓尧还是屈膝蹲着的姿势,他抬起手抚上乔凝思的脸,厚实温暖的掌心熨帖着乔凝思冰凉僵硬的皮肤,这样的唐卓尧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深情,“因为喜欢你,所以不想看到你掉眼泪,我宁愿替我的情敌辩白,也不想让你伤心难过。”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但我也不需要你立即回应我,我可以等,等你放下池北辙、忘记他,不管多久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不要推开我就可以了。”
“我也不想自己的感情给你带来困扰和压力,所以我会把持一个度,在你接受我之前,我不会逾越半步。”
乔凝思无言以对,只怔怔地看着唐卓尧,曾经他那样高傲、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如今却以这样的姿态和深情,让她给他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仅此而已,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然而她分得清感动和爱情的区别,除了池北辙外,她心里可能装不下第二个男人了,因此她无法回应唐卓尧。
乔凝思没有再哭了,乌黑的瞳孔里泛着泪光,映着漫天飘落的雪花,两人凝视彼此很久,乔凝思艰涩道:“我没事了。”
“就像你说的,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反正我和池北辙也不可能了,再去计较是否爱过,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乔凝思裹紧肩上的外套,唐卓尧的气息和温度传递而来,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淡淡笑着对唐卓尧说:“敏南也该到机场了,我们走吧。”
唐卓尧点点头,接过伞撑在两人头顶,他弯起手臂搂住乔凝思纤弱的肩膀,既然乔凝思把他当做哥哥,那他就暂时做哥哥吧。
而乔凝思就像朱静芸一样,无论承受多大的伤痛,也不会像演苦情戏一样整天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