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汴梁。
澹台府。
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当中,就仿佛是一个硕大的玉盘一般,不断的散发着盈盈的白色光芒,看起来无比圣洁,其中带着多少悲欢离合阴晴圆缺的故事。
在这个月朗星稀的日子里,却是举国上下阖家团圆的时节,耳边还能不时的传来一片片鞭炮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热闹。
若是从高处眺望下来,就会看到,整个汴梁城中,都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情景,将这个夜空映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澹台府后院里的那个石桌上,摆放着一壶白清曾经差人送来的“兰陵春”,除此之外,还有一碟花生,两盘精致的下酒小菜,而澹台元夜和澹台飞骢这父子二人,就这么相对着坐在这里。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酒杯,仰望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只是沉默着,场面上看起来,颇有几分冷清的感觉,那些热闹的声音传到这里,却有似乎带着一层隔膜一般,将那些热闹的气氛阻绝在外面,仿佛那份热闹,和他们差着十万八千里一般。
好一会儿,澹台元夜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眼前自己儿子的鬓角之上,有多了几丝雪白的神色,他顿时也是不由得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儿子都已经如此之老了啊,曾经何时,他们父子二人也是这般坐在这里,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正值壮年。还是朝中鼎鼎有名的上将军,而澹台飞骢,也不过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但是一晃眼,已经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
岁月催人老,不外如是。
前几年里,虽说澹台龙舞几乎一年到头都驻扎在登州,不过这家里面好歹还有一个澹台龙月,还能感受到些热闹和欢快,但是到了今天。澹台龙舞已经嫁出去暂且不说,就连澹台龙月也是偷偷的溜出家里,这家里只剩下他们爷俩这两个老家伙。倒是觉得颇为冷清。
“说起来,孩子们都不在家里,还真是有些冷清啊!”澹台元夜脸上带着几分苦笑的神色,然后对着自己的儿子感慨一般的轻声叹息道。
澹台元夜说话的时候。澹台飞骢刚好站起身来。手中捧起酒壶,正准备给澹台元夜斟上酒,不过在听到自家父亲的感慨之后,他的身体下意识的一顿,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那张板着的脸上,却是破天荒的带着几分挣扎的神色,不过很快。他便继续给自家老爷子将酒杯斟满。
澹台元夜看了徐徐坐下来的儿子一眼,他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的端起酒盅来,而看到他的动作之后,澹台飞骢也是赶紧端起自己的酒盅,跟自家老爷子碰了一下之后,才仰着头一饮而尽。
那股辛辣的感觉在口腔当中化开,顺着食道慢慢的滑落到脏腑当中,顿时肚子里一片灼热的感觉。
饶是这两年没少喝这白清差人送来的烈酒,但是这父子二人还是几乎不约而同的脸上一阵呲牙咧嘴的表情。
“喝惯了这酒之后,再喝别的,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子澈这孩子,倒懂得不少!”澹台元夜看着自己的儿子站起身来,继续将自己的酒杯斟满,然后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轻声说道,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看了一眼澹台飞骢,然后询问道:“这清小子已经在杭州待了一年半了吧,不知道这一任过后,有没有可能再往上跳上一跳?”
虽说老头儿早已经不问政事,不过这事情涉及到自己家的孙婿,他还是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自家老爷子的问话,澹台飞骢稍稍一犹豫,才沉声说道:“难啊!”
听到澹台飞骢的话,澹台元夜稍稍一挑眼角,看向澹台飞骢,皱着眉头说道:“怎么?现在清小子还有什么麻烦不成?”
澹台飞骢皱了皱眉:“该怎么说呢,本身这江南一带,便是个火坑,这官家将他丢到杭州去的心思,我也能揣摩到**分,无非就是乘着平定梁山的东风,让他去敲打敲打那位岳家的小女娃罢了,这官家对于江南的局势,可是早就心存不满了,一帮摩尼教的贼人,剿了这好几年,也没有什么成效,不过那岳家的小女娃经营江南这么多年,岂会那么容易就染指的?况且这江南多富庶,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稍一不慎,便是深陷泥潭,虽说是这一年多来,他做的倒也不错,听说在他治下,那摩尼邪教也没取得什么成果,只是眼下这个局面,跟官家所想的,还差的远啊!”
“这清小子其实也有难言之隐吧,毕竟他也不过只是个知州罢了,想要插手到兵事上,名不正言不顺啊,他好歹是你的姑爷,有些事,你该帮衬下就帮衬下!”澹台元夜也是皱了皱眉头,好一会儿才稍稍舒展了一些,对着澹台飞骢吩咐道。
听到自家老爷子的话,澹台飞骢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苦笑:“这哪里是说帮衬就帮衬的啊,要知道他才不过二十三岁,就当上一州之主,已经够惹人嫉妒的了,再往上窜的太快,唯恐惹人非议啊,尤其是现在官家的身子,比起以前大是不如,倒是这脾气却是日益见长,就连我见到他时,都战战兢兢的,唯恐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