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你还能撑多久?!’柳还望抬头看了看头上密集如蝗的法术,又紧张兮兮地看着怪客问道。
那怪客一言不发,只是铜像一般高举双手撑起刚学会不久的天圆盾,满心满脑地只想着一道倩影,浑然忘记了自己正置身于一念存亡的险恶攻势之中。
如果真的越狱成功了,难不成真的还能见到它?
自挣断锁链的一瞬,这股思潮就在怪客心中不住地膨胀放大。初时它还不觉,如今却俨然成了决堤天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直将它的三魂七魄都冲得七零八落。
‘老哥!!!问你话呢!!!’
柳还望见这个怪客竟然阵前出神,不禁又好气又佩服,心想果然是在地狱关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油条,八成是已然不知道危急为何物了。
那怪客如梦初醒般一颤,略一转念,却反问道:‘老弟,赤火珠你还有吗?’
换在平时,号称严监生第二的柳还望定然拨浪鼓地摇头否认,但眼下自己的灵魂之火都要熄灭了,实在不宜再为抠门去掐赤火珠这续命灯,便一咬牙点头承认。
怪客见状朝十一点钟方向一努下巴,低声说道:‘从这个位置打来的攻击,威势很大,但每每打到老子的盾上,却暴露出外强中干的现实。你老哥我估计这大概是个南瓜先生——’
‘南郭先生?’
‘行行行,这时候******跟老子充有学问。总之这什么先生,你就朝着它打一记赤火珠,要用足十分全力!说不定就能打出一个突破口,一下子就突围开去了!’
‘老哥你这判断靠谱吗?’
‘不靠谱你还能怎么样?’
也对。
柳还望心中感叹,侏儒应该是杀上山巅了,但迟迟未能伸出援手,要么是不能,要么是不想,总而言之,它和怪客的形势是坏到不能更坏了。既然它柳还望自己寻思不出什么脱困之法,那怪客的提议就是多没有根据,也唯有一试了。
抱定死马当活马医的决心,柳还望全不藏私,双掌一翻,腾地在两掌掌心各亮出了一枚赤火珠来,左手中指猛弹,右指却发劲将赤火珠捏碎后甩臂而出。当先被弹射而出的那枚赤火珠方脱手不久,就轰的一声迸发出滔天焰火,如同长龙一般沿着刀山外壁呼啸着直烧上去,只将错落插在山壁上的无数刀剑灼成一片赤红。后出的那枚赤火珠,却变成了一柄尖头窄身的长枪,在跟前火光的掩映底下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去。
‘好!’
见了柳还望这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连环强攻,怪客委实赞赏,不由得低声叫了声好。一旁的柳还望听了却面有苦色,心中想的是如果自己这砸了老本的攻势没有奏效,估计就真要跟怪客一道葬身于这片刀风剑雨中了。
怪客所指的“南郭先生”,恰恰是刀雨地狱的贾牢头。
察觉到底下垂死挣扎的鬼犯所发猛烈攻势矛头直指自己,贾牢头秀眉一颦,右腕翻动长剑倒提,回手直压到架在肩旁的左掌掌心,鬼力一催,左掌顺势如巨浪拍川般推出。掌心长剑受此巨力,剑身微颤,登时急飞如天际流星,径直地迎向了底下冲来的火光。
一道是星驰电闪的寒芒,一团是遮天蔽日的怒红,这针锋相对的龙虎之威猛地撞到了一起,不过呼吸的功夫就分出了胜负。但见寒芒一切入怒红的身躯,毫无迟滞,就犹如摩西分海一般将猖狂的火焰分削两边。无论那火舌如何翻腾交织发出噼啪乱响,但凡被那寒光扫过,当即被摧枯拉朽地瓦解成飘零的火星。这场单方面的碾压一直到长剑撞上了后发方至的赤火长枪方才止住,但乾坤并未因此逆转,不过听得“pong!”的一声震耳轰鸣,纠缠起来的银白火红发一下闪,旋即就湮没在了骇人的爆炸之中。
明明白白目睹了贾牢头又一次粉碎了犯罪分子的邪恶图谋,王天喜身为得胜的正义一方,心头却蓦地闪过了一丝不详的预兆。这个预兆太过真实、震撼,以至于一下令王天喜联想起当年死时,地府移民局办事员那双重重按在自己肩头的厚实手掌——这令它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之当做杞人忧天的臆想一笑置之。
就在王天喜惊疑的俄顷之间,陡然有一股更强烈的感觉山崩海啸般袭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天喜不敢再做多想,铁下心来要信自己的直觉一把,当即朗声大喊:‘大家小心!!!!’
在场众鬼个个都将它从喉头逼出的这四个字听得一清二楚。但它们大多沉浸于恶徒转眼即灭,大过自然可掩的喜悦之中,一时三刻未能反应过来,真正跟随王天喜蹬地后撤的,唯有贾牢头和三个狱卒罢了——往往存亡,就在这一步之差。
“轰!!!!!!!”
一道五抱粗细的灰白色能量柱抢在自己引发的这声巨响之前,以七十度的倾角斜斜掠过众鬼汇聚的崖边。碰撞过后,能量柱的去势不见丝毫衰减,竟然一直冲至天际,仿佛巨石砸湖一般将顶上满布的厚重阴霾震荡开去,卷起了云海雾浪,尔后才重重打到了鬼造的穹顶之上,直带得刀雨地狱的棱角天地都颤了三颤。
糟糕了!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