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嘘~嘘~’
嘴中衔着一曲成音不成调的口哨,柳还望手提两大袋菜肉,大摇大摆地自街尾一路走来。途经老陈的店门口前,见他又在洗着一堆难以分辨的金属零件,柳还望没有再自讨无趣,嘴唇一缩,快步越过了老陈,正要拐进拐角,却蓦地被身后一把沉稳有力的声音叫住了。
“姓柳的小子,现在连招呼都不会打了么?”
‘哈哈~哈哈~老——咳,陈叔好!’柳还望悻悻然地别过身来含糊地客套了一句,就要拔腿而去,谁知往日对他冷漠得像块被雪藏过的死铁般的老陈,今天竟然格外的缠人,柳还望只感到衣领一紧,还没来得及挣扎,自己已经被老陈揪住扯着一连倒退了几步,左脚还险些一下踩进老陈放在路旁的那个粉色水盆——它倒不怕弄脏衣物,就怕老陈见怪,柳还望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在老陈眼中自己还比不上那些锈铁金贵。
‘陈、陈叔你是怎、怎么啦~怎么今天对我这么热情???’柳还望强充出笑脸,心中却忐忑不安,不自觉地回想起穿着一条内裤在寒冷的冬日被拿着扳手的老陈从小宾馆一路追到家门口的惨痛经历,扬起的嘴角都起了抽搐。
老陈将它拉到了店中,也不看它,径直地点起一支烟,吞云吐雾了一阵,直到烟头烧了过半,他才折到了平时捣鼓旧电器的工作台后头,取出一串钥匙认了一阵,挺起略显陈旧的一把解开手边自上往下第二层抽屉的锁,取出了一个信封,起身塞到了柳还望敞着的胶袋口中,转身就出了店门口,又坐到了小板凳上开始清洗自己的金属旧零件。
柳还望愣了一阵,急急跟了上去问道:‘陈叔,这是?’
老陈将口中的烟吸尽,小心翼翼地从脚边的报纸上头撕下一个角来包住塞入了裤袋中,没有回答柳还望的提问,只是一下一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半泡在水中的零件的边缘。
‘陈叔!咳,老陈!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还望感到有些焦躁,不住地抖擞起放有信封的那一袋东西追问道。
‘老陈?!!’
“我是你爸唯一的朋友。虽然你是条狗崽子,但柳絮是个好女孩。”老陈头也不抬,语气生硬得多少有些刻意。
“听懂了就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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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老陈临末地那声吼,柳还望有些恍惚。
老陈当时原来是要给我钱?
老陈竟然想过要帮我?
那个老陈?!
满脑遐想,柳还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杀猪李霸占的小巷前头,刚用脚尖挑开虚掩的门扇,一阵若隐若现的喝骂和嚎啕声便自身后传来,它扭头四顾,草草扫视了几眼便认准了七点钟方向的一个埋在阴影中的巷口,浑身一个激灵,怪笑起来:
‘是了,是了!妈的!是今天!!!’
柳还望急急将两大袋菜放到地上就要转身而去,刚迈出一步忽地想起老陈给的信封,连忙回身,从布满虫洞的菜叶中翻出了那个已经湿了大半的褐色信封,拍了几拍,反手塞到裤兜之中,转身一个箭步蹿了出去,眨眼功夫已经拦在了那巷口之前——
四个小混混正围着一个贴着墙面蹲坐在地,单凭双臂死死护着头部的中年男子拳打脚踢,嘴中还骂骂咧咧,不住地喊着“还钱!”、“给钱啊!”一类的话来。这几个小混混显然是打得太过投入,以至于丝毫没察觉到柳还望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柳还望对这份冷落倒浑不在意,此刻的它完全沉浸在心中激起的狂喜之中。看着这四个令它一度朝思暮想的小混混,柳还望真是高兴得如同晚年破处的老光棍,只见它狞笑一声,十指交叉往前一抻弄得关节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左脚顺着早已往前踏出的右脚发力一蹬,整个身子便如离弦快箭般飞身而起,化作一团黑影疾速扫过这狭窄的巷子,仿佛柳还望一米七八的个头全部浓缩成了这一记垫步侧踢一般——“噗!”的一声闷响,站得靠外的一名红衣混混还没来得及哀嚎出声,已经纸鹞般应声横飞出去,直到撞入一个垃圾堆无私敞开的胸怀才止住了去势,不消说,自然已经昏死过去了。
余下的三名混混脑子没手脚活动得利索,变故横生,他们竟然愕然地愣在了原地,就这么片刻,柳还望兔起鹘落的摆拳勾脚又已经将一名绿衣混混打翻在地。那绿衣混混也是未来及哀嚎,后脑勺刚砸到地面,急于乘势破竹的柳还望的鞋面又已经踩到了他的面上,一张大嘴被塑胶纹理塞得满满当当,就要吐出的哀嚎就此被生生顶了回去,终于还是满怀遗恨地陷入了昏迷。
在两个同伙被接连打倒后,余下的两个混混终于回过了神来,站得靠前的怪叫一声就要朝柳还望扑去,站得靠里的那个喊一声“草你妈!”,竟然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单刃尖刀来。柳还望见对方露出了凶器,竟然不怒反笑,拳头像雨点般朝扑向自己的那个混混打去,却根本不看他一眼,双眼视线通通越过那混混的肩头朝抽刀的那个射去,嘴中喝出夹喜夹怒的一声:
‘想了你这狗-日的三千年(地界年)!老子他妈-的今天终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