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柳还望瘫坐在地,长出一口气,按理说地狱生存战最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但它的心却始终沉甸甸地,无法享受到零星胜利在望的喜悦。
柳还望是抱着极大的觉悟才参加到这次甲试之中的。这份觉悟,从它在十八层险些折戟于那个强得匪夷所思的侏儒之手时,痛快利落地签署了比卖身契都要苛刻残酷几分的不瞑契当中即可见一斑。之所以拼到这个地步,自然是因为柳还望心中抱持着一个执念,有着一个不达誓不罢休的目的——找到它的妹妹,无论生死人鬼。
要做到这件事,就必须获得查核生死簿的权利,而拥有这个权利的最低等的阶层,就是甲等恶鬼。
必须在地狱生存战中得胜,必须!
这本是柳还望的夙愿,由是它多么不择手段歇斯底里,都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份理所当然在十六层之后因为某个东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自然就是经那刁蛮女鬼转入它手的那枚价值连城的黑水珠了。
虽说柳还望从来未曾给出正面的答复,但既然那位大人物一厢情愿地认为是了,那柳还望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承认是它麾下的一员了——好比小贩连城管都无法反抗,自然更加不可能违背一支军队的要求了——既然如此,那这枚黑水珠就不单单是简单的馈赠了,而是一种“期许”,准确地说,是一种被“期许”包装着的“命令”。
你必须在地狱生存战中脱颖而出——连黑水珠都有了,难道还做不到吗?
大抵这个意思。
柳还望本来对使用这枚黑水珠是千万个不愿,虽说这东西那大人物一经送出就视为自己已然使用了,赖着不用并不能抵掉这份强硬的期许,但柳还望性子中还带着几分没被地府势力鬼情掰折的倨傲——倒不是有什么“我要只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困兽地狱”的天真想法,而是更单纯地,柳还望不希望胡乱欠下什么恩情,尤其是一个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神龙见首不见尾,以至于自己完全摸不透、看不懂的大人物的恩情。
无奈情况急转直下,柳还望最终还是使用了黑水珠。
‘唉。’想到这里,它不自觉地叹出了一口气来。
当时的情况,柳还望就算不用黑水珠也有七成把握夺得月之石,它之所以费尽心思都要牛刀杀鸡地使出黑水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震慑住场中恶鬼,尤其是马平、瘦小郑、郭通之流——这帮跟它有同伙之名的恶鬼。
在柳还望看来,马平阴险、郭通狡黠、瘦小郑睚眦必报,这三鬼一旦通过困兽地狱,之后再在地狱别层遇到,争端自是难免,但这不是促使柳还望使用黑水珠的最大原因,真正令它感到棘手的,是抢得月之石后到进入门柱前的那段时间,它要如何摆脱众鬼的穷追猛打。柳还望自问身法过人,但单凭身法要撇掉一众红了眼的恶鬼——换它它也红眼,毕竟要在地狱生存战中合格,拿到这批月之石几乎可说是充分必要条件——绝非易事,又无奈它跟这帮乌合之众终有同伙之名,靠借关刀大汉做幌子才好不容易地粉饰了下相争的事实,一旦为求脱手下狠手,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引来更大的反扑。思来想去,柳还望才终于打定主意,亮出了这鬼鬼都知道来头极大的黑水珠,令到它们既生疑窦、又心存忌惮,不至于跟自己过多纠缠,好保证自己能顺风顺水地摸到门柱,离开困兽地狱。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柳还望回过神来,却发现那该死的着陆提示音尚未响起,心中竟然起了几分莫名又诡异的怀念,想道:估计因为这次是从灭段到苦段的转移,所以才特别耗费时间吧。百无聊赖,柳还望抻了抻上身,悠悠摸出身上所有珠囊,开始仔仔细细地清点起余下库存来,也算是为接下来的各种突发情况做好准备——它可不信困兽地狱之后一马平川,以至于没什么伏击争斗的机会这种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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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月之石的指引,马平倒提长剑在高大的林木之间急速穿梭,很快便来到了掩藏着门柱的那块巨石跟前。不像柳还望那般丈二和尚,马平甫一站定,便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巨石来,看不到半分钟,察觉到嘴中衔着的月之石正一阵一阵地闪烁着,它便掷下长剑,吐出月之石,定定看了几眼,随即试探性地将月之石凑到巨石上头。
只感到地面微微一阵,马平便笃定自己摸对了法门,果不其然,不消眨眼的功夫,巨石已经自地上探出了半丈有余,露出了底下眼熟的汉白玉材质。马平退出了一步,悠然地等着门柱完全展露,心想在地狱生存战期间,这门柱和月之石的机关,八成是门柱被设置为每次展露只能进入一鬼,一经恶鬼进入,触发门柱显现的那枚月之石当即失效。正推算得入神,马平蓦地听得身后一阵劲急风声,不慌不乱地脚尖往旁边一挑,拨起斜插地面的长剑,反手一提上身猛地后扭,“哐”地一声,以剑背将飞来物体逆着拍飞开去。
这傻叉。
吊眼后生白眼一翻,随便摆一摆手,飞在空中的月之石便被它收到了掌中,尔后开声喝道:‘马家小子,月之石都不想要了?’
马平闻言一愣,待看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