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延在那个阴暗而潮湿的屋子里走来走去,见吴大儒始终在旁如无人地奋笔疾书,将方延完全凉在了一边。方延呢,开始看着还有点意思,因为他在吴大儒背后看了一会他写的内容:
数日前,黑大壮家火毛猪暴死一圈,猪尸陈横,可谓惨烈……
大前日,孙二胖家媳妇临盆,生下一通体黑漆之男婴,据听闻重达二十九斤之多,可谓巨婴!
前日,庄主西门里发悬赏,凡助其逮住狐妖者,皆赏十两纹银!吾心大动,遂前往……
昨日夜半,昏昏欲睡之时,忽闻门外响动!出得家门,便瞧见一孩童,卷卧门前,昏迷不醒。那猴儿态病相,可怜至极,遂救下!无奈之下,施予水火之计,幸遇苍天开眼,孩童安然无恙。此子自报家门,乃华州城人士,家有客栈……
……
猴儿态是啥态?猴子的模样?他是说我的……方延就站在吴大儒身旁,在想明白猴儿态的意思之后,不禁咬牙动气,伸手就想朝吴大儒的后脑来一巴掌!你个穷酸儒生!写个东西也不照实写,我哪里像猴子啦?你怎么能主观臆造!不过也……确实有点像,朱斑大哥也一直说我是小猴子。
方延收回小手儿不住地磨搓着自己的小脸,真想找面铜镜来,看看自己到底像不像猴子!
又看了一会儿,他发现吴大儒写的那些都是日常所见所闻,很多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统统被他写在了那些青薄纸上,太没意思了。这人也太无聊了,写这个能换来饭吃啊?切!真有股子怒其不幸,哀其不争的冲动……
后来方延见吴大儒根本拿自己当了空气,他就是在条案前跳舞,估计吴大儒也不会注意到。所以他就开始在这间偌大的书房里,转来转去,东瞅瞅,西瞧瞧。
咦?这是什么?就在方延走到书房的另个角落的时候,见一侧的石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中之人,左手执笔,右手持卷,一身风骨气,神情傲然之。头微仰似看天,口微张似欲言,脚踱方步,袍袖飘扬,似乎马上就要破画而出!
看到此,方延不禁“噔噔噔”后退了数步,急忙捂住双眼,身子一斜,倚到旁边的书柜上。过了一会,他又稍微打开指缝儿,仔细观瞧着那副画像:画中老者,乌发长须,目光炯炯,好似一直在看向某个地方?其头顶幅巾,带系脖项,内衬鹅黄色长襟,外罩淡青色布袍,足踏登云靴。这难道就是吴大儒的师傅?刚才那股浩然之气,真是厉害啊……
方延边看边慢慢放下两手,迈开碎步像做贼似的,侧身移至画前。原来上面还有副字,右边写:纵横凌蒙有刀笔。左边配:俯仰天地写春秋。横幅写着三个字:刀笔斋。
哦,原来这间屋子叫刀笔斋。刀笔方延知道,就是很古老的一种刻字的工具。不过现在凌蒙大陆的人都用纸张了,很早就不需要刀笔了。方延想到此,便循着画中老者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那排书柜。先去看看上面有什么好看的书吧,他甚至都不担心吴大儒会发现。因为此时的吴大儒正在对面角落的书案上,笔走龙蛇,意犹未尽,要是纸中开道门,他都恨不得要钻进去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呢。
方延来到一座书柜前,先就近抽出一本书,满怀期待的将其打开:
这……这是什么书,一个字都没有啊!紧接着,方延又换了好几本书,都是空空白纸!整排的书柜,没有一本书是有字的。方延顿时疑云满怀,这太奇怪了,也太荒唐了。他又走到另一排书柜,挨个儿地翻看那些书,还是无字之书……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许有字的都在最上面呢,我个子小,够不到而已。不过就算如此,这样的情况也叫方延感到颇为意外!他正胡思乱想之时,便听吴大儒打了个哈欠,于是他急忙倚在书柜一侧佯装熟睡。
“方延?方延……”满脸倦意的吴大儒执灯走过来,轻轻呼唤了方延几声。看来他是想结束今天的刀笔夜书了。
“呃,睡得好香啊。被你吵醒……”方延假装睡眼惺忪,喃喃着。
“嘘,快起来,跟我去到上面再睡吧。这里的书魂快醒了,咱们得快点走了。”吴大儒说完,便带着方延离开了这座地下书房。
到了上面那间破屋,吴大儒就叫方延先去水缸里洗个澡,说这样可以洗掉污秽。方延有些不解,随后吴大儒便解释到。那些书卷中有很多邪秽之气,每次从那里出来,都必须用天地之水,洗一下身子才行。否则整个人都会精神萎靡,心神不宁。这也是他师傅交代给他的。方延一听,二话没话便宽衣解带跳进了水缸内,洗了一个痛快的热水澡。方延洗完以后,吴大儒也跳进那口水缸里,泡了一会。
“你先休息会,等天亮了,你自行离开就是了,我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可招待你的……”吴大儒说完此话,脸不红,心照跳,跟没事人一样。也未等方延回话,他就用屋内地上的干草裹住身子,一头栽倒在那张破草席上。没一会儿,便鼾声四起,可方延还能听到他的肚子在不停地叫。
哎呦,这人可真有意思,睡觉顶个饱儿啊!此话果真不假。想到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