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有这么一层遮掩,也就没有地方官员会出来多事。
和记的出现,代表着财力和潜藏的要人命的手段,地方官除了极少数之外,首先不会关注,其次关注了也不会冒着开罪本地商民士绅的风险来多事,最终就算出现个把个胆大包天的官员,也是逃不过军情司的威胁和最终的手段。
而现在江南一带,几乎到处都是和记的分号和各种人员,海事险在江南打开局面后,和记在江南早就有根基在,因为天启皇帝的原故和记一直没有在江南扩张,最少表面上如此,而现在和记却是招摇过市,反而是无人能够制约了。
经过长时间的合作,很多江南士绅也早就明白了和记的潜实力有多大。
仅从海贸来说,和记控制的地方包括台湾和澎湖,贸易线路是掌握了和日本的大半的贸易量,还有南洋诸国的贸易也有很大份额,最少从航线上来说,和记战胜荷兰之后也是彻底掌握了航道,福建的生丝一年好几万担,全部归和记所有,一担生丝在福建收是一百二十两一担,到日本就是二百两以上一担,到欧洲的价格当然更高。
和记光是垄断海上通道收税就是已经赚取足够多的暴利了,这一点敏锐的江南士绅和商人们都是心知肚明。
也不是没有人想着抢这碗饭吃,就目前来说,敢这么想的人还并不多,更不要说去着手做的人了。
“还是要再考虑一二。”马士英也相当信服钱谦益的判断,但他还是摇头道:“南都风气较苏州常州松江这边要保守一些,官儿多,勋贵多,坊间也是向着大明的多。还是在等等,待确定各方的人都参和记这一股时,我们再跟进也不晚。”
这两年马士英和钱谦益联手与和记合作,有海事险担保,两人与另外三人合出十几万两银子的本钱做海贸生意,本钱大利润也大,几年时间两人的身家都翻了一倍不止。
现在要众人凑出几十万来帮着和记也不是为难的事,银钱方面绝对没有问题。马士英也不担心赚不到钱,相反,他深信跟着和记一定能赚到大钱。
但马士英考虑更多的就是将来和记是不是能得天下,若和记始终不能鼎革,大明朝廷始终将和记挡在北方和南方的海上,那么相助和记,虽然可以获得银钱上的收益,对自己的仕途肯定是没有帮助的。
大明要是缓过气来,迟早会查出与和记相关的官员和家族,象马士英这样买海事险的根本不能算是与和记有勾结,但与和记一起出手操控北方粮价,这等手段等于对大明打了一场经济战,马士英未必懂得这个名词,但是其中的含义他还是相当清楚的。
这就是说,如果这事参与了,就等于是真正绑在了和记的战车之上,这后果很难预料,和记胜,未必有多大的好处,以马士英对和记的了解,是尚实务不尚虚名,和记估计还会开科取士,因为还不能一下子断绝读书人的希望,但和记肯定是广推学校,几十年后,就是以学校培育的学生为吏,由吏再为官。
旧有体系的官员,地位就相当尴尬,所以从心底深处,马士英并不愿改换门庭。
但马士英也不会同和记翻脸,和钱谦益一样,他判断和记会得天下,并且机率相当的高……这使得马士英陷入一种难言的痛苦之中,前后左右,难以决择。
“我今晚回南都。”马士英沉默半响,说道:“总要再实地去看看,再言其它。”
“也好。”钱谦益沉默片刻,虽然不以为然,还是点头道:“再等一等也行,若和记的人来,学生便随意说些托词叫他们再等等。”
马士英歉然道:“因为我要使诸位久等了。”
“无妨的。”钱谦益洒然一笑,说道:“这般大事,我料想江南各家都不会立刻答应,总要互相走动联络,彼此商议,最后方能下决定。事涉家族存亡绝续,怎么可以孟浪贸然行事。”
马士英会意,也是笑道:“程兄也是回家族商议,想必也不会一下子就有决断。”
钱谦益道:“正是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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