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正门入府,魏忠贤一屁股坐在正堂的榻上,先是皱着眉不语,接着就是派人将魏良卿叫过来。
“侄儿见过叔父。”魏良卿不象别的人对魏忠贤始终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虽然没过继,但魏忠贤是拿他当亲儿子待,毕竟魏忠贤无后,将来还得指望这个侄儿养老送终继承香火。听到叔父传唤,魏良卿一摇三摆的走进堂中,进门叉手一礼,自己就坐在了魏忠贤右手侧,等着叔父训话。
魏忠贤劈头就道:“上一次蓟镇的事,你沾包没有?”
“侄儿没拿什么好处。”魏良卿笑道:“不过确实是有人想拿和记不准出关的事做阀子,勒和记的脖子卡好处,怎料人家根本不谈,上来就炮轰关门,这一下大家全傻眼……”
“嗯。”魏忠贤正色道:“这些猫的狗的烂糟事,你不要沾边。有些人,你斗心眼不是个儿,人家把你卖了你还替人家数钱,千万记得,有的钱不能拿,拿了也烫手。”
魏良卿不以为然,凭魏忠贤现在的权势,什么钱不能拿?就算是亲王送礼他也一样敢收。前一阵过年,信王府和桂王府不都是给魏府上赶着送礼,魏府也都是坦然受了……当然这礼钱是魏良卿收了,他也不曾和魏忠贤细说。
“你不要不服气。”魏忠贤把王二起义的事给侄儿说了,然后道:“三边宣大那边,将领来请托的都不准受,这当口要是收钱办事出了差子,皇爷又得怨我,时间久了,一件接一件的,恩情再重也得变薄了。”
这一次魏良卿知道厉害,不觉也是郑重点了点头。
叔侄二人说话的时候,霍维华前来求见,魏忠贤原本不打算见,想了一想,叫传此人进来。
“新平堡的事,阳和那边先不要动手了!”魏忠贤对霍维华道:“咱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你身上使了多少银子,这事你和崔呈秀最起劲,别以为咱家是瞎子,你们最好不要再给咱家添乱,不然多少恩情也不抵你们的罪过。”
霍维华面如白纸,知道这是魏忠贤最为严重的警告,他是两边摇摆,并且在另外一边投资下注,以图谋的当然是十年之后能保住自己的仕途。这事原本不算什么大事,魏忠贤不会太介意,但如果老是出事,惹得魏忠贤不高兴子,那他霍维华危险的就不是仕途,而是性命了。
从天启四年到现在,多少名声高远,地位也很高的朝官不仅丢了官职,连性命也没有保住?太监为人阴柔刻薄而狠毒,跟着太监办事,得用时高官显职不会吝惜,拿钱也不受约束,但一旦翻脸,那就真的会要人的性命。
当下霍维华立刻跪下,指天誓日的道:“厂公放心,下官绝不敢再生事端,若再有,厂公就要了下官的性命便是!”
“起来,”魏忠贤皱眉道:“不要装这孬种样子,有好主意还是能出,就是不要他娘的拿银子说话,再有,就真的不饶你。”
霍维华这才放下心,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这一次过来,他也是想以魏忠贤的名义压阳和与大同还有张家口一带的文武官将动手,霍维华认为,现在反而是好时机,正好和记可能认为王二起事,朝廷不会动手。霍维华认为,很多人感觉会担心和记的报复,而在霍维华看来,能不能擒杀张瀚才是最要紧的事,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越看越难。
多少大吏和良将派往宣大了,半年多过来了,屁的动静都整不出来。
密信往返,都是言说此事困难,和记难制,提到具体的事情又是语焉不详,霍维华毕竟从进士及第就留在京里,对地方上的情形实在是有些陌生,他内心焦急,对张瀚,还有对和记的事就是由他在主持,如果事机不协,最后吃挂落的不会是一心跟着阉党,和魏忠贤十分亲近的崔呈秀,出来背黑锅的只能是他霍维华。
加上有一些人一直在背后撺掇,好处是没有,但对未来的许诺比现在的好处要重要的多,这些人背后可是信王!
这也是霍维华相当卖力的原因所在,这一层他却是不敢和魏忠贤说起,若是眼前这厂公知道自己并不是贪图银子,而是首鼠两端,恐怕就没有眼下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