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大将军炮和二将军炮。”杜伏雷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和金发碧眼的彼得观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
“那威力有限的很了。”孙敬亭也放下望远镜,脸上也并没有多少轻松之色。
三万多人的大军已经在古北口外陆续扎下营来,傍晚时炊兵开始做饭时到处都是炊烟升起,一眼几乎看不到边。
所谓兵马过万无边无际当不是虚言,数万人的大军摆开扎营,各筑工事,后勤工程浩大,光是野外厕所就挖了好几百个,张瀚很重营区的规整和卫生,不光是防御,还要求舒适和卫生,对戚继光传下来的摆开扎营之法做了很多改革。
又重军旗,每队、中队、连队、营、团,俱有军旗,行军驻营和各营伍行动时,俱是按各部和军旗来规定行动路线,大军调动,如臂使指。
这几天金鼓之声十数里间清晰可闻,大军驻守之后辎兵们开始陆续不断的送来物资,每日耗费均是不小。
主持这样大的战事,做出兵临城下的决定,孙敬亭的压力可是一点不比对面的明军将帅小。他手里有牌,对面手里的牌不及他,但孙敬亭不敢一下子就放出胜负手……开战容易,收尾实难。
现在打,后勤,财政,军心士气,整个体系的安排,对大明境内的接受,东虏的防备,北虏的压制,整个和记体系都会乱成一锅粥。
打是能打进去,但偏偏是不能打。
并且,还得叫大明方面明白自己这一边随时能打下来,并非虚言恐吓。
这其中的分寸相当的难拿捏,孙敬亭身边只有梁兴等军方人士,还有田季堂这财迷。这一仗打的不仅是军事,而是七分政治,三分军事。甚至可以说是九分政治,一分军事。
对将士们则并未明言这一点,孙敬亭近日在军营中巡行,发现士气虽然不低,但将士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对政事堂和枢密院的这一次安排,很多中低层的军官都不是太理解,更遑论全身心的支持了。
这时孙敬亭才隐隐明白张瀚的理论与主张,也知道了什么是时机。
只是孙敬亭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张瀚断定时间在两年左右,而不是更短或更长。
孙敬亭问道:“第二野炮团摆开了吗?”
“摆开了。”杜伏雷答了一声,指一指两侧,说道:“在大军左右翼突前方向,最近处距离古北口关门一里半,最远处二里半,炮位构筑完成,每炮放一个基数炮弹火药,各炮组人员齐备,并且已经初步调校过炮口仰角。”
孙敬亭点了点头,知道今早零落的火炮声响是调校炮口,炮弹多半落在城墙之下的山坡上,打到地面上溅起一大片的尘土和碎石。
这一片山脉在这样的冬季还是一片碧绿。当然不是夏季时的那种深刻的绿意,而是一种淡漠的绿意,有白雪堆积在山峦巨石之间,与那些常绿的松柏夹杂在一起,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宛如长龙般的长城就在眼前几里外,身边一大队的枪骑兵在左右奔跑,大地震颤着,浑身铁甲的骑兵山崩海啸般的对冲而过,一股股杂草和积雪泥土被溅的半天高,骑兵们不管不顾,练习了几次阵战之法后,骑士带战马都是汗意蒸腾而起,这时传来军号,两个营的枪骑兵才收队回营,队伍仍然十分齐整,各中队在旗帜下分成三人一列的纵队行动,或直行,或兜绕着圈子,整个数里地方似乎全是骑兵的矫健身姿。
在骑兵对冲演练时,对面的关门上传来警讯声,明军的军旗也开始招展起来,然后看到大队的明军狼奔豕突上城,在关城和敌台之上驻了很多人,密密麻麻的看起来人数不少,也有兵器和铠甲的反光,离的尚远,明军将士象是玩偶一样,手中的刀枪如小草的草尖,只是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这样的情形这几天已经发生多次,每一次孙敬亭都感觉关门上的明军人数越来越多……想来也并不奇怪,商团军给了明军充份的调动时间,蓟镇营兵虽不堪用,人数是实打实的都存在着,蓟镇地方是畿辅要紧地方,兵马远不及帐面上的十二万,也没有八万多人……这向年来历次向辽东和辽西增兵,蓟镇每次都有出兵,每次均是损失干净,自然兵力大减,现在五六万人还是有的。
这些兵马实则无大用,从崇祯二年第一次入口就看的出来,蓟镇兵连守城也守不住,诸城均是很快陷落。
要知道后金兵绕道几千里而来,主力只有六千左右的战兵,连这样也打不过,野战不行,守城也不行,表现确实是比辽西差的远了。
如果商团军一到古北口立刻强攻,凭守关的几千人根本挡不住,然后势必破竹,蓟镇兵连集结的功夫也没有,定然现在全境失陷,十天之内,永平蓟州各府不保,蓟镇兵谈什么集结,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其实叫他们增兵也好。”梁兴在一旁以军事主官的身份点评道:“孙先生不必担心,别看他们人多,乌合之众,人越多反而越乱,凭白把少量精锐也扯乱了。”
这倒是至理,孙敬亭略有所悟,不过不是带兵的人,其中的弯弯道也不必懂得太多。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