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孙元化赶紧爬起身来,见是身材胖大的魏忠贤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拱手为礼,说道:“见过魏公公。”
“咱家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孙主事说话,这就说两个事儿。”
“魏公公请吩咐。”
“一个是代咱家向尊师徐先生问个好,问他是不是打算和泰西人一起重修历法,要是有这打算是大好事,咱家是一定支持的。另一个事儿,就是要告诫孙主事,到了辽西,不要掺合那些猫的狗的事情,你是个实诚人,又懂铸炮,只要你安心做事,前程就在前头等着。乱掺合,于你有弊而无利。”
孙元化看看魏忠贤,见对方一本正经,他心里很是不悦,皇帝叮嘱自己时还有些用客气的口吻,眼前这个阉人却是这么疾颜厉色,高高在上。
但孙元化看到几个阁臣都毕恭毕敬的站在魏忠贤身后,那种恭谨的姿态就象是对着父母长辈都不如,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权势很大,而且要比皇帝危险的多。
当下孙元化抱拳道:“多谢公公提点,在下一定谨记在心。”
“甚好。”魏忠贤脸上露出笑容,随口道:“取五十两银子来,孙主事这一次辛苦了,未来会更辛苦。”
看着孙元化,魏忠贤补充道:“这是皇爷的吩咐,咱家可不敢在宫中乱赏人银子。”
这一下孙元化抱拳向上,说道:“臣恭谢天恩。”
等孙元化出宫时,手中拿着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几个小火者送他出宫,眼睛一直盯着,嘴里在说着一些恭维的话。
“这银子你们几位小公公拿去喝茶。”孙元化看着手中的银子,突然一笑,将银子抛给其中一个。
“多谢孙大人。”
几个小宦官都眉开眼笑,兴奋的难以自已。
这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子还不能派外差,宫中的俸禄相当菲薄,还经常吃不饱饭,这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孙元化无所谓的摆摆手,出了宫门后自家的长随和轿子迎下来,一群穿着蓝袍的官儿和随从们在不远处走过,随意的聊着天。
从到处红墙黄瓦的宫中走出来,孙元化突然感觉一阵轻松。
“奇怪。”孙元化自己嘀咕道:“以前进宫也未曾觉得这般压抑。”
“可能是朝廷在辽事上渐渐无能为力的原故。”
因为在孙承宗和袁崇焕手下都工作过,还在辽西呆了很久,这一次的辽西大战从头到尾孙元化都看的很清楚,辽西明军一方面是不想打,成心要把高第赶走,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打不过,完全不是对手。
后金兵的数量,袁崇焕上报是十三万人,努儿哈赤吹的更多,但孙元化估计也就两万到三万的战兵,这几乎就是建虏的全部主力,加上旗丁和包衣还有蒙古人,也不会超过六万人。
因为八旗还得留人看着老家,东江镇的动作也闹让很大,估计得留一万来人守着辽南和抚顺关到牛毛寨一带。
这也是东江镇叫人诟病的地方。
有人夸毛文龙牵奴有功,有人则认为东江镇到现在也花了几十万的现银和大量的粮食和军需物资,毛文龙向来把东江吹嘘的很高,这一次所谓三路出击,连个水花也没有溅起来,斩首数字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打辽南没有结果,中路到了威宁营也就回来了,就是一场武装游行。从宽甸铁山一路三万兵最多,但战果还不如天启二年时那次出兵,那次好歹毁了牛毛三寨,威逼到赫图阿拉,这一次东江镇的实力应该更强了,但取得的战果相当的有限。
辽西惨败,东江战果有限,整个局面叫人相当的灰心。
别人还能置身事外,孙元化现在是朝廷公认的火器专家,皇帝在讨论辽西局势时都想着把他召过来会面,当面嘱托铸炮大事,孙元化知道自己脱不了身了。
“娘的……”孙元化突然骂了一句,他想起了在草原上的孔敏行,也想到了自己在草原上想说什么说什么,做事时那么多人听自己安排,张瀚根本不过问的事情。
那时候他不仅拿着几千两银子的顾问费,还知道什么是受人尊敬的专家,而今天皇帝给了他上乾清门奏对的荣耀,可孙元化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
流水一般的骑兵从三叉河的一边涌到另外一边。
冰面还是很厚实,有的地方变薄了,毕竟快出正月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和暖,尽管每天都还是在零度以下。
努儿哈赤还是骑马在黄伞盖之下,他的身材相当高大,年轻时他是一个相当高和结实的女真青年,仪表堂堂,从后世的流传于世的画像来看他是方面大耳,高壮身材的汉子,在武人团伙里他的仪表和身材很受重视和肯定,这也是当初努儿哈赤在李成梁府上当厮养的时候很受重视的原因。
以貌取人并不奇怪,哪怕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以貌取人。
现在努儿哈赤老了,老到身形都佝偻了,腰塌下来,头上的暖帽下垂下来短短的一截小辫,早就花白了,头发相当的稀疏……老汗的小辫有完全脱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