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逃民都是听蒙了,在此之前,他们就一直听着官府和生员还有宗族的族老们宣扬的孔孟之道,所谓以孝立身,以仁德为本,皇明太祖包括列朝皇帝在内,还有那些大人物都是讲的怎么恭谨孝顺,怎么和睦乡邻,怎么顺从官府,怎么服徭役纳赋税,可是从未有人什么叫契约精神?
你替我做事,我给你好处,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赤裸裸的毫不讲究?
可越是这样,这一群辽民反而感觉心安理得了!
此前受到的这些招待,舒服是舒服,满足也满足,但心里就是沉甸甸的不作主,感觉象是在云里梦里,象是假的,好象一觉睡醒了这一切都会消失,自己还是跋涉在烂泥坑和崇山峻岭的密林之中,时刻挣扎前行,这种恐惧感估计会伴随人一身,但在这样的好地方还是有这种担心,说明还是各人对眼前的一切有强烈的不信任感。
而眼前这个辎兵的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所有人反而都感觉安全了,心安了。
当年大明朝廷和后来的建虏说的是好听,皇帝抚育万方,百姓皆天子之赤子,来了个天命汗说是要恩养汉人,结果如何?
都是他娘的靠不住,眼前这和记,默不出声做了这么多,然后申明这商人契约,反而叫人感觉踏实可信。就象是农忙时到大户家里帮工,那个时候再坏的田主也得每天供应饭食,按日结钱,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违约的话就是一拍两散,做这样的活计,反而叫人放心,就象眼下在这和记的地盘一样,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在讲人情的中国社会里是一种很不讲人情很没有道义的行为,然而之前的饱饭还在肚里,也就把冷硬感冲淡了不少,更叫人觉得真实,可信。
“中了。”短须对辎兵道:“说啥是啥,我们都听。”
豹眼道:“我想去打猎,咱以前就常打猎,种地天天在地里墨迹,不如打猎,累是累点,但有意思。”
“这个你们自己定。”辎兵笑笑,刚要继续说话,扭头就看到李方和几个高层一起往这边走过来,他赶紧肃立,待为首的光头大高个子走过来时,便是行军礼道:“见过王副指挥。”
这一下所有的辽民都知道来了个大官,各人都是紧张起来。
秃头的袍服料子和制式其实是和一般战兵一样的,只是胸口多了勋标,铜扣加了一排,还有口袋,腰间的武装带上有手铳和装着杂物的牛皮小包,另外肩膀上有明显的亮闪闪的银星,仅是从装束看,就是明显和的四周的战兵大有不同。
“这些是刚过来的逃民?”秃头皱眉看着这些逃民,十来个汉子,不过看起来都很精壮。
豹眼胆大,上前答道:“小民等都是刚到的。”
“好。”秃头喜欢胆大粗直的汉子,上前擂了豹眼一拳,将对方打的连退几步,龇牙咧嘴疼的不行。
秃头反是赞道:“身子骨底子不错啊,老子还以为这一拳会把你砸趴下。”
四周所有人都是一阵无语,哪有这样和人打招呼的?
秃头不以为意,反正十二团基地温忠发最大他老二,军政官和军法官对这个粗胚子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要不是真的犯了军法,秃头真是谁也不怕。
秃头问道:“你们都是从何处来?”
短须答道:“小人从花包冲堡过来。”
“小人是马根单堡那边的。”
“小人以前住咸宁营。”
“小人是辽阳前卫。”
“嗯。”秃头听了各人的介绍,向着马根单堡那几人道:“你们都是抚顺所的?”
“正是。”短须毕恭毕敬的答道。
“以前做什么营生?”
“回将爷,”短须道:“打猎,挖参,开马市时在马市出手,也帮着马市的大商人做出杂活短工。”
豹眼道:“小人也是山民,打猎时多,也亏得这样,要不然建虏头一回破抚顺关,抚顺所一带死人太多了,我们马根单堡那边几乎全死光了。”
秃头轻轻点头,知道眼前这几个辽民所说是实。
抚顺关是最早被攻击的,李永芳见势不妙就开关投降了,关城损失倒不是很大,只是被建虏把关城中所有人口加上牛马和大量财富抢跑了,再下来就是建虏攻击各堡,这是实打实的交战,攻克堡城之时又加以屠杀,抚顺所一带的军户和平民死伤十分惨重,城堡内外都是尸首,大明沿边各堡一边都是里许大小,一般是住五百多军人,有一个守备来镇守,城中也会住一些军户平民,加上附堡而居的那些百户村落,一堡被屠就意味着相当多的卫所军户和百姓都和守堡军士一样被无差别的屠杀了。
眼前的几个辽民汉子,说起来还真是运气比较好的一群人了。
“这几人不错。”秃头转身对一个军政司的官员道:“记录下来,这一个月测试一下他们的心志和强化体能,然后转为辎兵试用,当然,要他们自己愿意。”
“我们愿意啊。”豹眼赶紧叫道:“小人等愿意当兵。”
“当兵?”秃头斜眼道:“叫你们是有用处,不过和你们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