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轮到孔敏行,两个差役过来,令孔敏行抬手。
这是已经经历过几回的事了,孔敏行很熟练的抬起两臂。
他倒不象普通举人那样,认为这些差役是贱役下等人,被他们触摸检视是奇耻大辱,在去李庄之后,他接触的都是普通人,李庄的很多重要的官吏出身都是商人,小伙计,只有少量的秀才和几个举人,结果这些人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孔敏行已经不象别的举人那样,心理上高高在上。
“这位老爷,这是何物?”
一个差役冷笑着,在孔敏行的裤管里轻轻一拍,那里似乎有硬物。
孔敏行道:“此衣袍是在成衣店订做,今日刚刚上身,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差役道:“那就对不住了,只能撕开来查检。”
孔敏行无奈,只得让在一边,由两个差役拿来剪刀,将裤管剪开。
“查到了!”
一个差役兴奋的一叫,看向孔敏行的眼神充满鄙视和得意,裤管里是一封叠的很细致的小册子,打开一看,里头是密密麻麻的绳头小楷书写的字迹,不用看,肯定是今日要考的经义内容。
这就是所谓的“小抄”,举人们都最少在这几本经义书籍上耗费了十几年的光景,但经义浩瀚如海,现在的考题越出越偏门,稍有不慎就会错题,如果有小册子在手,观看揣摩,比仅用记忆来考要顺畅很多。
“这怎么可能?”孔敏行目瞪口呆,感觉全身都有些发麻。
“老爷,这是当场搜检出来的。”差役板着脸道:“四周都还有不少举人老爷看着呢,这都是证人。”
四周确实有不少举人在看,还有一些都认得孔敏行,各人的眼光都有些不同,有人惊讶,有人鄙夷,有人感觉不可思议。
徐光启,现任礼部侍郎的入室弟子,为什么要携带小抄?
“居然是你?”
前来查看的考官是左中允,掌司经局事周延儒,这人二十岁时就中会元,然后殿试中状元,一时轰动全国,除了擅长考试,官场仕途也很顺,世道人心无不掌握,是一个年纪轻轻就炉火纯青的人物,所有人都感觉这人在四十之前就可能入阁,最少也能位至部堂。
“周大人……”孔敏行艰难的躬身行礼,说道:“学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各人继续入场。”周延儒先叫别的举人继续入场,他又向孔敏行道:“至之,今日出得这事,恐怕想入场就难了,要不要先在场外等候,然后我去叫人通知贵老师?”
孔敏行木然摇头,说道:“不必了,出了这样的事,纵然是老师也没有办法,虽然,这事我绝不承认是我亲为,但众人眼前翻捡出来,我亦难辩,只得弃考了。”
周延儒脸上露出谅解的表情,他低声道:“至之,我怕这事有很大蹊跷,估计与贵老师有关,你的学识和经历,总不至于真的要靠这东西来考,简直是笑话!”
“周大人这话,学生承情之至。”
“哪里,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不必,多谢……”
孔敏行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又不知道是怎么样和妻子做的解释,他和衣倒在床上,立刻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午后,徐光启已经亲自坐了轿过来。
“至之,你这事恐怕是受了我的连累。”徐光启的脸上满是心疼之色,他道:“最近颇有几个御史同我过不去,还有一些当道大佬对我加入圣教十分不满,我只道他们抱残守缺,谁知道居然会有人同我的弟子过不去,这事做的实在太过卑劣了。”
孔敏行流泪道:“学生的功名之事是小,就是怕要连累老师的清名。”
“有识之士都看的出来,我徐某的弟子还不至于真的靠一本小抄去考试。”徐光启道:“我亦绝不会相信!”
孔敏行道:“老师说这样的话,学生心里更是痛彻心扉。”
徐光启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他这个学生,虽不及孙元化那样声名远扬,徐光启也没有如孙元化那样栽培和重视,但孔敏行的能力和学识,还有秉性徐光启都是了解的,他有点担心,出了这事以后,孔敏行会自寻短见。
徐光启呐呐的道:“至之,你要想开点,这事我要彻查,一定还你清白……”
老头子说话时,还目视着孔妻,意思也很明显,叫她劝劝孔敏行。
孔妻的面色十分苍白,她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她当然不可能相信孔敏行会作弊,但她实在想不到,那东西是怎么塞进去的?这衣服到家之后可是洗过烫过,怎么可能还有完好的小抄藏在衣内?
为着这一点,孔妻感觉十分自责,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劝慰丈夫。
“你们这夫妻俩……”徐光启感觉事态严重,弄不好这一家子都会崩溃。
老头子捻须想了一下,突然两眼一亮,说道:“至之啊,你不是一直想留在李庄,和那个张瀚配合搞农学之事?出了这档子事,一两科内你都不要再考了,既然这样,不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