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明和李国宾两人骑着健骡在前,王发祥扮成长随模样跟在两人身后,他们都是士子模样,李国宾是假扮,李慎明倒是正经的读书人,腰间佩剑,头顶方巾,身边有长随跟着,标准的远游士子打扮。
“两位先生。”王发祥指着一颗大槐树下的黑色门户,小声道:“这里便是了。”
“姓茅的不是白身么?”茅元仪似乎没有功名,或者最多是秀才,反正没有举人或者官身,现在居住的是六品官员的宅邸,李慎明感觉有些奇怪。
“回先生,”王发祥道:“这是左中允孙大人的府邸,他现在已经被挑中当了皇上的讲官,这阵子每日都在乾清宫进讲,他来日必会大用了。”
“说的是孙恺阳啊。”李慎明对京师的一些有潜力的官员还是很关注的,当下道:“他少年中秀者,然后四处讲学授课,到边关游历,增长经历,再在家乡耕读多年,万历三十二年得中榜眼,为翰林,这人是个人才,也是东林党里难得的边才和帅才。”
王发祥无所谓的道:“在下对这些并不很了解,不过在下对孙府住着何等人,是何党,平时多与何人往来记录的比较多,若先生有兴趣,一会可以抄录一本给先生。”
李慎明无语。
既然是官员府邸,二李便是早早下了马,李慎明叫过来自己的长随,持着拜帖敲门,当然不是拜孙承宗,是说明了来拜茅元仪。
过不多时,孙府的下人打开了旁边的角门,各人从边门进去。
跨过庭院不远,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站在庭院之中,满脸疑惑的看向众人。
“学生李慎明。”
“学生李国宾。”
二李先后报名,接着两手合揖,礼貌上是和见学校的“朋友”一样。
所谓“朋友”只是“进学”秀才之间的称呼,茅元仪其实只是出名的士子,并不是秀才,虽然在东林圈子里他已经算是标准的党内人士,但也颇有人拿他的功名说话,这也是江南那边的通状,其实后来的所谓复社才子也有很多人不曾进学,就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比如冒襄冒辟疆一类的才子也是一样,江南文风太盛,所谓才子可能长于学识,但对举业方面可能还不如一个汲汲钻营的庸才,加上竟争激烈,不中举也不奇怪。
不过,不论如何身上尚无功名是茅元仪的心病,不论他现在名声怎么响亮,想从文官仕途出身恐怕是很难了。
毕竟要想功成名就,一般是三十左右就中进士比较好,而且名次要靠前,这样才能点翰林庶吉士,进入升官的最佳捷径,若是年岁渐大,考的又不是很好,一辈子也就是在边远地方游转,以州县了局,还不如在京师当个名士。
“两位先生不必多礼。”茅元仪草草还礼,脸上还是有着掩不住的傲气,这两人虽然是秀才,对他也执礼甚恭,不过以茅元仪现在的名声资望还有人脉,很可能一下子就能当官
(本章未完,请翻页),所以也不必太把这两个秀才放在心上。
茅元仪道:“不知两位联袂前来,有何事见教?”
李慎明道:“学生已经借阅过先生的武备志,阅读之后,不禁击节赞叹,果然先生通才,不仅通晓兵学,在地理,天文,器具制造等各事上都无不精通,学生真是拜服。”
李国宾道:“茅先生在用铁上也精通的很,福建方毛铁打制腰刀十斤炼成三斤精铁,加工料费三两一把的可得精铁好刀,鸟铳需用方毛铁四十斤练到八斤方可合式,鸟铳工料精铁费需得六两到七两一支打造方为合格,这些学生都在武备志里看到,心里钦佩的很。”
茅元仪虽然傲气,不过这两人明显读过武备志,而且对他十分奉承,他心下得意,让了一下道:“两位请屋中说话。”
茅元仪在孙承宗府里是客人,不过他和孙承宗半师半友,算是通家至好,也可算半个主人,他并没有住前院客房,而是在后院小花园的三间轩房里住,已经到了冬季,花园里草木枯萎,只有几磊山石还算有些奇趣,孙承宗看来也是无心打理家业的,花园也并不大,看起来粗疏的很。
各人坐定后孙府小厮上来奉了茶,茅元仪直截了当的道:“两位先生来当然不是谈论鄙人的陋作,想来必有所请,还请如实道来吧。”
李慎明笑道:“先生果然是兵家学者,说话亦是这般爽快,好罢,学生等果有所请……”
李慎明将请茅元仪造势的请求说了,茅元仪一时不置可否。
这事对他没有什么为难的,虽然他说过用福建方毛铁方为中式,而且连具体哪个县都讲过,但实际上如果北铁有优秀可取代者也并无不可,他当然明白眼前这两人想要的是工部的采买,这是一大笔收入,另外如果灵丘铁能取代福建方毛铁,对打响名头也很重要,北方一年几千万斤方毛铁的缺额还是有的,对精铁和各种铁器的需求量也很大,但君子虽不言利,却也不必因为这两人找上门来就答应此事。
“先生不必犹豫。”李国宾一脸热诚的道:“出声造势,我辈虽不是商家,不能言利,但亦不能叫先生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