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甚要早走?”妻子张氏眼中一阵担心,说道:“不是说要下个月才走?”
“再迟些怕路上遇到大风雪。草原上的风雪可是要人命的。”张子铭答了声,接着又道:“和裕升的张东主来了,还和我说了几句话,看他的意思,恐怕也是要在草原上建立商路了,他是大东主,生意一旦做起来,我们就又没得事可做,提前走,预先打通好关节,沿途的部落先混熟脸,就算到不了白城,也得尽量往东走,那边的部落和蓟镇这些年不大太平,缺货很多,咱们好歹能赚些。”
这么仓促上路,准备不周的话很可能遭遇危险,张子铭的长子眼中露出不满之色,说道:“又是那个和裕升,咱家叫他们挤的这般惨了,这东主还要抢咱们的饭碗,爹,不如你找几个鞑子去杀了他!”
“混帐话!”张子铭勃然变色,骂道:“你懂个屁,人家带着几十个护卫,你找谁去刺杀?”
张氏道:“莫骂他,他也是担心你有危险。”
张子铭气咻咻的道:“我若死了,旁人也会替我把货出脱,少不得你们的吃食。”
张氏难过道:“夫君以为我们就为了自己考虑?”
张子铭自知失言,见三个孩子眼神都是亮晶晶的,每人都显露着担忧之色,他重重一叹,别过脸去,心中感觉一阵阵的难过。
……
“少爷,少爷?”
起更时,草原上刮来一阵阵的北风,低矮的丘陵挡不住西伯利亚过来的极地寒气,草原上的温度下降的很快,刚过中秋不久,半夜时的草原就如同内地的初冬一般寒冷,好在银锭的住处与汉人富户一样,都是砖瓦结构的房舍,屋里有坑,可以燃煤取暖,睡在坑上倒也并不寒冷。
张瀚还没有脱衣,只在上坑前用热水泡了脚,正倚在被上借着烛光看书,窗子外却是传来李氏的敲窗声响。
他吓了一跳,心道难道这妇人果真不守妇道,倒是没有把名字取错。
当下清清喉咙,说道:“李氏,这深更半夜的……”
“深更半夜才好说话!”
李氏声音宏亮,简直是拿着喇叭在喊,张瀚这才知道自己有些想左了,当下便是下坑将门打开,在外间椅子上与李氏对面坐了。
“白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李氏看着张瀚,一脸不屑的道:“银锭那货蠢的紧,少爷你虽聪明,鞑子这边的事到底还弄不大明白。”
张瀚不露声色,只“哦”了一声。
“我常和那些台吉的府里人一起说笑,我手头的体己货物不少,又多是些金珠首饰一类的好东西,所以走动多了,她们说话也不避我,这一次的事情,看似素囊拉着布囊和大汗过不去,其实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在那木儿身上。”
“为什么?”
张瀚知道那木儿是掌管五路台吉,直管很多部落,在多年前卜石兔汗与素囊争夺汗位时,金钟夫人也就是三娘子支持素囊,当时是那木儿与诸多台吉合作,纠集十几万众到板升城外示威,当时的情形也是一触即发,万一谈不妥当然只有打,后来三娘子退让,与卜石兔结婚,卜石兔顺义王到手,汗位稳固,局面才定下来。
由此可见,那木儿和卜石兔的关系是十分亲近的盟友关系,这一次的会议上,那木儿也是支持了卜石兔汗。
张瀚把自己所见的说了出来,李氏却是面露冷笑道:“这些鞑子,总说俺们汉人奸诈,他们却好到哪去了?少爷,那木儿手中的部落不在大汗之下,他们俩联手,足可压制素囊和布囊,为什么会议无功而散,就是因为那木儿其实支持的态度有限,所以依附在他那一边的台吉们都不出声,他不强硬,大汗也没有办法强硬,所以定下来的事还被搅的没法当场定局……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很明显的事?”
“你说的很是!”
张瀚想想席间的情形,果然正如李氏所说。
他不禁道:“银锭这个家伙,真是笨蛋。”
张瀚是对蒙古这边的具体情形不太了解,现在才开始恶补功课,银锭却是土生土长的蒙古贵族,他居然看不出其中的道道来,还是李氏这个汉人女子看出端底来,银锭这一句“笨蛋”的评价,得之不冤。
“那么,这个局怎么破?”
李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道:“我听说少爷要在青城和板升城都设点,然后往白城和辽东的沿途也要设点,板升城那边就算了,青城这边的点,妾身想接下来做。”
“银锭原本就是……”
“他是他,我是我!”
张瀚的布局中,银锭还是很重要的一个棋子,从新平堡和沿边各堡走私出来的大宗货物,多半往西,也会有一些向青城这边来,张瀚自己打算在这里开个分号,出手一些不便在官市和月市上出手的货物,比如铁器一类的违禁器,这个点设立了,打算是由银锭照管,按大掌柜的份例给银锭抽分分红,张瀚自己派掌柜人手,银锭只占个名,杜绝别家台吉的觊觎,这是两边都合算的好生意,另外银锭还是守口夷,出来的走私货物他负责押运照看,两边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