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在夏寰宇的瞳孔之中瞧见了自己略显苍白的脸,脸上的惊愕显而易见。云裳连忙收敛了神色,默不作声地捡起方才掉下去的那颗黑色棋子,才又抬起眼来望向夏寰宇,声音缓慢而有力。
“听闻父皇当年独宠母后,力排众议,整个后宫只有母后一人。母后出事之后,父皇亦是有禅让出帝位,去寻找母后的打算。父皇当年在不知母后生死的情况之下,亦可以这般做,更遑论,如今裳儿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要美人不要江山,并不是只有父皇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夏寰宇眸光渐渐深邃了几分,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之中,却似乎隐隐含着几分自嘲,几分轻讽,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夏寰宇道,声音却带着几分冷漠。
“你最喜欢的那套茶具可要带着?”华翎从里面走了出来,轻声问着。
夏寰宇淡淡敛起面上的冷漠神情,转过头的时候,面上已经带上了温和的笑意:“带着吧,放在马车中便是,闲来无事,在马车中生一个小火炉,还可以煮茶喝。”
华翎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女,那宫女便连忙应了声,转身又进了内殿。
华翎在,夏寰宇和云裳便不约而同地转了话茬子,只说一些寻常事情。
洛轻言处理完了政事,便也直接到了太和宫,一家四口一同用了膳,便全当是给夏寰宇和华翎送行了。
用了晚膳天色便全然黑了下来,云裳和洛轻言一同往未央宫走着。云裳脑中反反复复地想起夏寰宇说的话,还有昨日听见洛轻言对柳吟风说的那些,心中有些乱。
如今这个形势,在退位和纳妃之间,二者必得选其一。
云裳咬了咬唇,让洛轻言退位,她会觉着对洛轻言愧疚。可若是让洛轻言纳妃,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除非,她离开洛轻言。
在愧疚和离开之间,她的选择自是不言而喻。
云裳的手在袖中暗自握紧了,正如宁浅所言,她一直在为洛轻言打算,这一次,便让她自私一回吧。
手猛地被拉住了,云裳一惊,便转过了头。
洛轻言的眸子在灯笼微弱的光芒之下,显得有些深邃,正定定地盯着她瞧。
云裳这才突然回过了神来:“陛下,怎么了?”
洛轻言眉头紧蹙着,看了云裳一会儿才道:“这话应当我问你,瞧你心神不宁的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裳沉默了许久,心中有些犹豫,既是决定了自私这么一回,她便应当如实相告的。且,本就是他将他自己做出的决定隐瞒了。
洛轻言见云裳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便轻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想说……”
话还没说完,云裳便猛地抬起了头来:“太上皇知晓了。”
见洛轻言眼中还有一些疑惑,云裳便又解释道:“太上皇知晓我不能再生育和宝儿的事情了,先前,他说,我不应当为了一己之私,断送了夏国江山。”
洛轻言闻言,身子微微一颤,面色渐渐地冷了起来:“你不必……”
云裳知晓他定是要劝慰自己,便又截断了他的话,声音放轻了几分:“昨天,你和柳吟风喝醉了酒,在太极殿书房之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洛轻言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云裳没有等他所花,便转过了身,沉默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许久之后,才听见洛轻言的脚步声渐渐追赶了上来,而后,洛轻言的话便在耳边响了起来:“这段时日,我知晓你心中定然十分不好过,可是,咱们是夫妻,夫妻同体,自是应当要一起应对的,前几日,我害怕你无心去听这些,便没有告诉你。我眼目下想了三个法子。”
云裳没有转头,也没有应声,只静静地听着。
“第一个法子,自是我最希望的,便是能够尽快地寻到鬼医,治好你和宝儿,那样一来,一切的阻碍便都不复存在了。第二个,便是我退位让贤,让柳吟风登基,柳吟风虽然对当皇帝并不太愿意,可是夏侯靖实在不适合当皇帝,我若是将帝位交付到他手中,这夏国江山便毁了,柳吟风的才华和能力,我还是相信的。我此前虽然一心想要皇位,可是也不过是因为没有你的人生太过无趣,权势是唯一麻痹自己的法子。如今有了你,这帝位与你想比,却是微不足道的。”
洛轻言顿了顿。
“最后一个法子,却也是最不好的情况。若是鬼医无法治好你和宝儿,而柳吟风又出了岔子。”
洛轻言拉住云裳的手,让她转过了身,望向了洛轻言。
“我希望,即便是这种情况,你亦是不要放弃,不要想着为我纳妃,不要离开我。再大的风雨,我们一同携手,便没有跨不过去的槛。我会让人迅速开始在夏国内铺垫,让所有暗卫以你的名义,做一些善事。让百姓都知晓他们如今的皇后,是一个善良的,真正为民着想的皇后。那般一来,无论谁想要动你,也需得考虑万千百姓的想法。兴许在还未起势的时候,你可能会受一些委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