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羲换上了一套家常穿的白色棉质休闲服,整个人干净清爽的如同阳春白雪,那感觉竟然像极了四年前立在一树白云下的清俊少年,看得江紫薰一阵恍惚。
男人的十八岁与二十四岁,气质上的差异更甚于容貌上的,难道时光对她特别眷顾,真的恩赐了一张不老的脸么?隐约记起好似有人在耳边说过,只要她醒来,她的墨麟就会回来。眼下她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
“谁的电话?”
在她一愣神间,欧阳文羲已经走了过来,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感觉到床单塌陷了一块,她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按在柔软浅黄色碎花布面上的手微微轻抓一把,平整的布料起了一层仿似流沙溢出的褶皱。思维停滞了足足有十秒钟,她尴尬的回答:“朋友的。”
他靠过来,白净的面颊,墨玉一般的眸子,如画的眉毛,质感柔润的唇,突然之间放大在了眼前,属于他身上的那种清新淡爽的味道,顷刻间紧紧将她的嗅觉填满,在她紧张的心脏“噗通!噗通!”乱跳之际,他忽然一声笑,白皙修长的手揽在她的腰间:“走吧,我抱你下楼去吃饭。”
她紧紧抓住欧阳文羲的胳膊,用力将他往下按住。大概是没有料到她会在此时发难,他略微失控地坐了下去,前倾的力量使得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她趁机凑过去,湿漉漉的手松开他被汗湿了一大片的棉衫,在他耳边低语:“在医院里,我曾经听到有一个人向我承诺,只要我醒来,墨麟就会回来。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欧阳文羲靠在她身上,半晌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静谧的能够听得见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
漫长的等待中,她也只听得见这一丝又一丝刺得她耳膜疼,心也疼的呼吸声。
欧阳文羲慢慢坐直身体,深邃如海,黑如墨玉般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终于开口了:“那我问你,你是真的爱那个人吗?还像以前那样地爱?就算他再也不是以前那样的,也还会一如既往地爱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如波,盈盈脉脉着多少莫可名状的情愫,微凉指尖温柔抚上她的脸颊:“紫薰,如果真心的爱着一个人,像你那天所说的那样刻骨铭心的爱。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她:“……”
欧阳文羲第一次对她用这么柔和地语气,她却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比那些冷酷无情的刻意嘲讽更要难堪。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秦墨麟已经不在人世,因为那是她亲眼看见的死亡。她不愿意相信,是的,她不愿意相信,可是那又有什么用?秦墨麟的坟头上有多少颗石头,周围长着多少朵花,每年要拔几次草,她都一清二楚。
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冒出来一个跟他长得像的人,就认定那人是她的墨麟呢?曾经她也有过怀疑,可那时他是怎么对她的?除了冷嘲热讽之外,她还得到过什么?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秦墨麟则已,倘若是,那她又该如何面对?或许,这本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因为这男人根本就不会承认,也或许真的是别人。
“你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一定很饿,等你吃饱了再跟我说。”欧阳文羲的话语,风平浪静地听不出一点儿情绪,“其实,就算他不回来,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不是吗?”
逝者如斯,贸然回来,只会成为一段新的感情的见证。欧阳文羲稍稍有些温软的心渐渐冰封,嘴角笑容好似一朵错落于隆冬湖面的蔷薇,凄凉凄迷,继而往上一勾,冷硬的弧度带出丝淡淡嘲讽。
江紫薰推开他来搂抱自己的手,语气有些尖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倒不如说,那个人,如果真地还在人世的那个人,如今也有了新的生活!你是在警告我不要去打搅他,还是怎的?”
“欧阳文羲,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他,从来都没有!或许,你会觉得不屑一顾!当我初见你的时候,那样震惊,你不会看不出来!是的,我是不相信他还在人世!四年前,他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气息,我守了他三天三夜,亲眼看着他下了葬!你叫我如何相信!”
“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忽略相貌一样,声音一样,甚至连习惯都一样的人,他妈的这世上究竟能不能找出两个来!即使你们两个那么地像,像到就像同一个,我也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能把你当成是他!因为我怕,我怕真会把你当成是他!说不定你与他真的有什么关系!到了后来,我甚至想,只要他活着就好!就算他再不属于我,那也没有关系!我情愿他活着不爱我,也不愿意他死去!生离之痛,痛不过死别!”
欧阳文羲忽然站了起来,他的脸苍白而没有表情,快速走到门边,身体斜靠在门框上,微微顿了顿,而后走了出去。
“哐当”一声,木质门重重撞击在门框上,被撞地弹开差不多一尺的宽度,从中可以瞥见他从容下楼的身影。一抹雪白,白兔一般快速穿过那些意义不明的金黄与橙红,光影交错的间隙中隐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