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着,前方传来了兵刃相接而发出的清脆声响,并伴随着人临死时发出的惨叫。显然武士们已经和马匪的步兵接触上了。根据嘈杂的声响和火光的位置,钟虢盛发现马匪步兵的推进速度虽然不快,但各分队之间配合默契,遇到抵抗,非常娴熟地把抵抗的武士分割包围,攻击的动作坚定有力,这是配合很久才能达到的效果,这不禁让钟虢盛想起了地球上自己那支用起来得心应手的连队,真怀念他们啊!不过眼前的残酷现实,一下就把他的思路拉回了现实——这真是一股悍匪啊!照他们这么个速度,即使己方依托地形修了三天的工事,可毕竟兵力单薄,加上山头的面积有限,这样的打法,恐怕连这一个晚上也撑不住。
按照现代军事学的观点,钟虢盛所进行的是一场阻击战。阻击战的要点就是尽全力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阻滞、迟滞敌人,掩护主力方向达成战略战术意图。因此,如果一个阻击阵地失效,可以转移到下一处继续阻击。可问题是,钟虢盛手里只有这一个山头,背后就是平坦大草原!一点防御纵深也没有。如果骤然退却,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等待钟虢盛他们的,只能是一场无情的单向杀戮!
这种场面,钟虢盛饶是地球的职业军人,却也是首次遇上,心脏不由得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这时,钟虢盛才真切地感受到孤立无援的滋味,而自己原来作战时的底气与心理依托——强大的人民解放军,远在几十亿公里外的地球,而之前以170人对抗上千马匪的信心竟然来源于那里!这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啊!钟虢盛有一种从云端骤然坠入无底深渊的感觉。
怎么办?钟虢盛脑门开始冒汗。显然,他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敌人,眼前残酷的事实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以区区170人对抗上千人的难度。他想,这也就是为什么,古往今来、古今中外的军人们,都钦佩那些创造以少胜多奇迹的军事大咖的缘故吧!光是这心理压力,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抗住的啊!
钟虢盛很懊恼自己的一厢情愿,没想到对手是如此组织严密、训练有素的精锐马匪。面对这样的敌人,仅凭自己手里这点队伍,要不是凭借工事,别说以一挡十了,以一挡一就不错了。也许自己当初在地球时读到的以少胜多的战例太多了,以至于在潜意识里也把自己幻化为一位以少胜多、出神入化的军事家,加之看到这里还处于原始的冷兵器时代,这一切都导致了自己的轻敌。看来,冷兵器时代人与人之间面对面厮杀的战争,更需要高超的战争艺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军事原则什么时候都不能丢啊!
怎么办?没什么办法,必须死扛!必须给哈玄他们争取时间,他们还带着那么多女孩子呢!哪怕多一分钟,他们就能多一分钟的逃命。做为职业军人,钟虢盛深知这一分钟的重要性。想到此,内心的恐惧竟被驱除了几分。
此时马匪的步兵先锋已经攻到了半山腰,他们兴奋地粗野呐喊着,气氛愈来愈紧张。钟虢盛强压心头的恐惧,强制自己冷静,他移动目光,看到山脚下,剩下的几百名马匪正杀气腾腾地策马布阵,摩拳擦掌,随时准备跟在步兵后面冲上来大开杀戒。
钟虢盛不禁心中一动——守,看来不是个办法,会被他们一一击破,不如以守为攻!对,反冲击!钟虢盛猛地起身,吩咐身边人:“放滚石!”
几十堆藏在矮树灌木丛后的树干石头,登时被扯去了拦木,借着山势朝下滚去,砸得马匪步兵盾碎人翻,乱作一团。
钟虢盛见状,高喝:“全体出击!”
听到号令的武士们,从藏身的工事中纷纷跃出,有的拉弓放箭,有的抡刀直冲,而马匪步兵们正乱成一片,最倒霉的被直接砸死,次倒霉的被砸得头破血流,蒙头转向,而庆幸自己躲开了滚木礌石的马匪,正惊魂未定,却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对方竟反守为攻,一时哪还有反抗的能力,不是被砍死,就是抱头鼠窜滚下山坡,遗尸多达三百多具。残存的马匪步兵狂奔逃入自己的马队,带得马队一阵大乱。
钟虢盛见状,真想招呼武士们趁势冲进敌阵,杀他个人仰马翻。可是他借遗留在山坡上的火把的火光,发现自己的人马只剩不足百人,不由得心里一个刺痛,长叹一声,下令返回。
众武士又胜了一次,军心大振,兴奋地返回了阵地。
虽然钟虢盛又瓦解了一次马匪的攻势,但这次出击也让他更清楚了自己的实力,170名武士已然伤亡过半。钟虢盛想,必须趁着这个夜晚撤出,不然很可能等不到天亮,自己这点可怜的力量就会被马匪杀光。掐指算来,已经拖了他们六天六夜,当初和哈玄商量的是拖延6-8天,虽然没有达到拖延8天的最长时限,但也应该差不多了。关键是自己和众武士已经尽全力了。再呆下去,于事无补,反而误了剩余武士的性命。
决心已下,钟虢盛吩咐身边的巴峰道:“你去把所有的武士都叫到这里来!”
巴峰闻言诧异,忙问:“什么?所有的武士?那工事怎么办,咱们不守了?”
钟虢盛苦笑道:“咱们完成任务了,该撤了。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