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想说话的人并不是你。”费尔说道。
方重当然知道,在这种事情,他想要说话的对象,无疑是科尔特。但是,在这个地方,他能够在意识消散之前,见到的唯一一个人就只有方重了。
“不过,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你,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呢。不管是条件还是品性,虽然还略有瑕疵,但是却也只不过是无关大局的小事了。嘛,多余的话也不用转达了,我也没有想要对他说的话,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这么一直恨我下去吧,已经失去意识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得到他的谅解了。”
“为什么我觉得,你对科尔特仇恨应该更高一点啊。”虽然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方重完全不觉得如果那样恨一个人的话,会在临终前对他说什么好话。只有那种掺杂着恨和爱双重感觉的人,在最后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我哪里有资格恨他呢?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大概连恨他都做不到吧,所以说,我果然还是太没用了啊。一直失败,一直逃避,一直总是觉得还有机会,可是,总是想要寻找机会的我,不知不觉间,所有的机会都已经错过去了吧。不过,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还要说这些干什么呢?”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知道魔尸兽的规则吗?”
“什么意思?”方重问道。
“他们其实原本都是死人,死人本来是没有行动能力的。可是他们能够行动,所依仗的就是那个规则。虽然平时并不必要接触,但是如果这个规则发生了变动的话,他们就会失去原有的行动能力。”
这点就算是他不说方重也能够明白,在那个时候科尔特和拉斐尔突然失去行动能力,也只有可能是这个原因了。
“所以我才说,能够遇到你太好了。不仅拥有这个资格,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值得让人托付的人选呢。最后只有一句话了,拜托你以后对科尔特好一些了,虽然是句无聊又没用的话。”
费尔用左手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从中间扯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段漆黑色的条纹,仿佛活物一般在费尔手中挣扎,当费尔放开手,这段条纹直接朝着方重窜了过去,钻到了他的右臂之上。一阵猛烈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方重差点忍不住以为费尔想要害他。不过,如果费尔真的想要这么做的话,在他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做了吧。
疼痛终于过去,方重看着缠绕着自己右手上的黑色条纹问道:“这是什么?”
“教会的计划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利用神力牢笼囚禁那个源头,加上神力牢笼拥有排除一切异物的能力,那个源头的身体和依附物都会消失,只会剩下单纯的规则。利用这个规则,教会就可以控制魔尸兽,甚至是制造新的魔尸兽。”
方重真的很想问,把这种属于机密的事情告诉自己真的没有关系吗?尽管有时暗中会做一些事,但实际上教会往往都是很爱好自己的名声的,想要控制并且制造魔尸兽,显然是会让教会名誉扫地的一件事。
“等等,刚刚的那个东西是?”
“虽然规则不会真的被侵蚀,但是还是会本能地厌恶将它原本得依附物侵蚀掉的东西。所以,它会厌恶我这里,如果见到一个不同的并且有能力对抗这股力量的寄体的话,会毫不犹豫地过去吧。”费尔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狡黠的笑容,虽然配上他已经到达极限的神情有些让人难过,“想要去除规则的依附,就算是传奇级别也不太容易啊。”
“你这家伙……”明明应该是厌恶的对象,但是他在生命的最后,却做了这样一件事。
“喂,就算你失去意识的话,这段规则也不用交给我吧?我是不可能为教会做事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说,在这里的人是你再好不过了啊。”费尔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的信仰很虔诚吧?的确呢,就算我失去了意识,但是凭借本能我也会把这东西带回教会,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设定,如果我成功了的话,说不定他们在那个时候还给我一个圣徒的身份当当呢。不过,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有意义吗?”
从来没有真的信仰过神,不管表面再如何虔诚,本质上都是一个无信者的费尔;就算变成了异类,就算表面上再怎么无谓,实质上却比任何人都贯彻信仰之道的科尔特,两个看起来既相似又截然相反的人,究竟是怎样成为好朋友的呢?
也许,他们之间的故事,本来就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这会加剧神力的侵蚀吧?”方重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原本就如同水管一样地流动的神力,现在就像爆炸了的气球一样,照着这个样子下去,他只可能坚持几分钟。“值得吗?”
“本来就是即将消散了的生命啊。”话虽如此,但是越是到最后的时刻,人越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吗?尤其是他还年轻,还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天赋,他本该拥有一个光明的前程的,可是现在却要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没有怨恨,没有埋怨,这样的人,如同大彻大悟一般地平静,如果还不能够称为智者,到底还有谁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