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头发凌乱,遮住了半边脸庞,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孔,只是那一身戏服,却如此的刺眼!
没有错,正是宁秋生前穿过的那套戏袍,丹青色的裙子,长长的水袖低垂,整个人无精打采,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真正的意识,一步一步向我走进。
“别、别过来!”
我是真有些怕了,午夜子时,突然出现了穿戏袍的女子,让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宁秋,是她的鬼魂回来了吗?
那道女人的身影并没有停住,继续向前,已经来到沙发边,直勾勾地盯着我,也不说话,浑身笼罩着一层黑气,冷冰冰的,仿佛毫无生机和感情,就这样直接地与我对峙,绝对的午夜凶灵!
电视屏幕的光线微弱,但近距离还是能看清楚一点,特别是我已经适应了这个光度,逐渐能辨识了她的面孔!
“咦?苏瑶!”
我忽然发现她的面孔,竟然是苏瑶,她怎么穿上了这件戏袍?
有许多疑问,让我费解,但是知道了她并非宁秋鬼魂作祟,我心中的恐惧减弱几分,小心翼翼在电视柜上拿起了手电,没敢直接照她的脸,而是把光束打向她的身上,借着余光,我算是看清楚了。
没有错,是苏瑶,并不是宁秋,在任师栋的家里,我看过一张宁秋的昔日照片,跟苏瑶有几分酷像,但仍能分辨出不同来。
但是此刻,我却从苏瑶身上发现了一丝陌生感,根本不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有股寒冷的气息,如果不是脸孔和发型都像苏瑶,我真以为认错人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沉默几十秒后,苏瑶忽然冷漠开口。
“这是我的家啊,你今天跟我一起回来的,难道忘记了吗?”
苏瑶摆摆头,发丝摇动,冷冷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已经死了,躺在一个冰冷的地方,那里面很黑,没有一丝的光,潮湿阴冷,有许多的尸骸和冤魂……”
我听了之后,浑身直冒寒气,下意识想到了苏瑶很可能被鬼上身了,身躯还是苏瑶,但是她的思想和灵魂,被其它控制了,应该是宁秋的鬼魂吧?
“不要多想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宁…宁秋……”她用着一股奇怪的目光盯着我,带着几分哀怨和阴冷,似乎在提防我一般。
这时我的额头都是冷汗了,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办,每次面对恐惧的场景,都是身在噩梦中,只要我坚定自己的信念,意志不屈服,总会峰回路转,从梦魇中苏醒,拯救自己。
可是现在不是梦,死去四十年的宁秋实实在在站伫立在我面前,差一点就使我的信念崩溃了,因为我一直都不相信幽灵会真实存在,现在的一幕,打破了我的认知,就好像自己的信仰被戳穿虚假,一下子变得迷茫。
‘宁秋’此刻抬头四处瞧着,目光很好奇地看着房间,片刻后,她忽然张口说:“好黑,有蜡吗?”
我点了点头,在橱柜内找出两根备用蜡烛,点燃之后,烛火摇曳,散着一缕缕青烟。
室内的光线亮了许多,‘宁秋’的脸颊苍白,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皱起了眉头,似乎发现自己的青丝不再是长发,变成了齐肩发,有些伤感和幽怨,又对我说:“有木梳吗,我想梳头!”
此刻连我也分不清,她究竟是苏瑶,还是宁秋了,面对她的要求,我没有拒绝,去卫生间拿来的木梳递给她,她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几上的一根蜡烛,开始不停地梳头,动作很机械,就好像受了刺激的闺怨女人,不停地梳啊梳,看得人慎得荒!
灯光下,她身穿一袭戏服,就好像从古老年代的画卷中走出的花旦戏子,苗条的身影在光线的散照下,投到墙壁上的影子更加纤长。
我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如何是好,更弄不清眼前的女子,究竟要干什么,只能静静守候在一旁,看她下一步要干什么,只要不轻生、自杀,我暂时不会去阻拦。
过来足足十多分钟,‘宁秋’突兀地站起来,说了一声:“我想唱一首曲!”
我听完之后,顿时有些紧张,劝解着说:“太晚了,你唱出来会惊扰邻居的,不如等天亮之后,咱们在唱。”
“我已经死了,天亮之后,我无法存在!”她横了我一眼,然后不再理我是否同意了,甩起了水袖,缓缓启张嘴唇,顿时从嘴齿间发出奇异的嗓音。
这股声音介于苏瑶和宁秋之间,难以辨认了,幽幽的曲调,悲伤的嗓腔,正是浙东地方南戏之一的《魂归镜歌》,她的歌声哀婉,如泣如诉,就好像在哭诉一个故事般,很快就把我带入了一个场景。
在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虚空镜子,里面映射出一对年轻男女,那男子入京赶考,女子在家翘首以盼,奈何男子中第之后,一封休书使那女子悲戚万分,对着梳妆台的青铜镜子割脖镜自杀,染红了台桌和镜面……
我心中已然明白了,这就是兰莺的故事,她就是这样自杀的,这件事被明末的戏剧家沈璟创成了词曲而流传当地,不过这首曲最后逐渐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