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或许在他根本还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情的时候,任雪盈就已经占据了他的内心。在他以为自己还念念不忘的人是穆雪晴的时候,其实早在心里就已经接受了任雪盈。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某种特别的吸引力能够让他不自觉地沉浸下去。他总是会不断地想起自己和她一起生活的那一年半的日子,似乎每一天都是值得回忆的,他们失去的孩子,他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心疼,觉得惋惜,甚至在他心里还曾经勾画过那样的画面,她和孩子在种满了蔷薇花的花园中,嬉戏玩耍,她会是一个非常慈爱而温柔的母亲,而她躺在他臂弯中睡着的时候,又会像一个纯真无邪的宝贝一样惹人怜爱。他原本因为自己念念不忘的只是她身体的触感,是那丝缎般让他着迷的温柔乡,可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他心里早就已经为她而倾斜了天平,只有她才会令自己变得那么不像自己,所有原本能够掌控的局面因为她而轻易地瓦解,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都会不自觉地激起他的兴趣,所有和她有关的事情,他都会不自觉地在意,所以和她有牵扯的男人都会让他妒忌到发狂,所有她露出笑脸的事情都会让他乐此不疲。他以为自己的讨好是一种手段,到这时候才明白那是男人出自本能的爱意的表达方式,他始终以为自己是懂得感情的,是能够分得清游戏和真爱的浪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一个爱情的白痴。竟然看不出自己在很早的时候,或许就已经为她缴械投降,只是一直茫然不知而已。
她对他来说,是那么深重的存在。她每一次地离开,都几乎将他的心撕裂开来。原本以为那是一种占有欲,原本以为只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这种占有欲就能够得到满足。可是在重新和她住在一起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想要得更多一些,恨不得她能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恨不得她的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再容不下别的人的存在。
原来早在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内心的时候,她就悄然地住进了他的心中,她在那里构建了一个美妙的城堡,让他不自觉地深陷下去,甚至没有她的陪伴就让他无心去做任何事。他早就已经爱上任雪盈了,只是他一直在内心中不曾意识到这一点罢了。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就会觉得满足,却在这一瞬间才发现,就算全世界都摆在他的面前,可如果是要他拿任雪盈来作为交换的话,他根本就是不愿意的。他无法再忍受片刻会失去她的可能,他心中那个声音在清清楚楚地对他宣布,他的爱早就已经全都给了这个女人,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跟着她在打转,自己根本就无法再忍受失去她的那种痛苦,那种怅然若失,那种悲戚而决然的痛苦只会让他疯掉,而不会让他有丝毫的痛快感。
他不住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地自言自语,“你不可以有事,雪盈,你不可以就这么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请你醒过来,听我的解释,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你了。”
手术室的门是在这时候被打开来的。医生走了出来,满面愁容地看着已经从长椅上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程天桀。
“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危险,她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她刚刚流了好多血……”
医生摘掉口罩,颇为迟疑地说道,“病人刚刚被车子撞击的时候,头部受到重创,虽然我们已经帮她打开头部将其中的血块都清理掉了,但还有一些小的血块压住了神经,所以她现在仍在昏迷当中,不过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程天桀不觉怔住,好半响都回不过神来,他怎么都无法相信,任雪盈竟然就这样醒不过来了,他喃喃地说道,“她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是说血块都清理干净了吗?怎么会醒不过来?”他慌张地紧紧抓住医生的手臂,大声地问道,“那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她不可以这样躺着啊……”
医生颇为困扰地松开他的手,耐心地解释说道,“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有一些患者会在隔天就醒过来,但是还有一些患者可能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才能醒过来,这个情况不一而定,而且眼下只能看具体的情况了,如果患者的自我意识很强烈的话,那很短的时间内就会醒过来,作为家属这期间应该好好地照顾,尽量希望她能够恢复过来吧,别的我们也帮不上忙了。”
程天桀黯然地松开了紧抓着医生手臂的手,怅然地站在原地,心里却已经暗暗地下了决心,无论任雪盈要多久才能醒过来,他都会在她的身边好好地照顾她,就当做这是上天在承认自己先前对她的折磨和伤害,现在也终于轮到自己了。可他还是禁不住地心疼,看着原本那么好好能吃能走的任雪盈,竟然因为自己而变成了这幅样子,他iu觉得自己真是该死,刚刚如果不冲上去抓住她,也许现在她还好好地在医院里呆着,都怪自己刚刚来找她的时候,也没有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如果稍稍能够平静地来跟她谈那件事情,也许她就不会那么伤心地冲出去,也不会那么悲惨地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其实并不是在介意任雪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