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盈怎么都没想到,还有一天会这样与杜荀鹤相遇。那一封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历历在目,她的决绝和坚持就像是一把把不见血的刀那样不着痕迹地刺在杜荀鹤的身上。他往日对自己的好全都像是一声声的控诉,让她在离开他的日子里每一次想起他的时候,都不自觉地感到心脏的某一处在微微撕扯发疼。她是抱着一种此生都不与他再见的决心离开的,宁愿陷入万劫不复,也不愿再让他看到自己窘迫而悲戚的模样。可如今,却仍是这样一副破败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杜荀鹤,怀里仍是抱着孩子,却在他叫她的名字的那一刻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中,却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杜荀鹤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任雪盈,除了那一声叫出她名字外,满肚子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自己疯了一样地找了她那么久,每天几乎把所有的报纸和杂志都翻遍,听说她在美国就想尽办法地去美国找她,却始终一无所获。后来才得知,或许是程天桀从中阻挠,他根本得不到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就在他终于放弃了,宁愿相信她在那个男人的身边真的已经安然地生活下来,他也在试图让自己彻底对她放开手的时候,她却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用那样一张憔悴而哀伤的脸面对着自己,有那样一双悲戚而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
好半响,任雪盈的唇边才浮起一丝笑意来,却是那么地仓皇失措,就连出口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小鹤,你怎么会在这儿?”
杜荀鹤也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像是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人真的就是自己疯了一样在找的那个人似的,声音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他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眼,刚刚离得很远就看到你抱着孩子,可却不能确定会是你。”他很想说,原本离开了他的雪盈会过的幸福快乐,因为终于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了,可为何她的脸上却满是疲惫和伤感,为何他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欢喜和幸福?他却始终说不出口,他说不出那些伤害她的话,只是看她过得不好,就已经心如刀绞。
任雪盈神色迟疑,好像心里有很多的话想同他说,可到了嘴边却又统统咽了回去。那些过往就像是穿梭不止的风在他们之间滑过,像是连他们先前的那种自在的感觉也连带着一起消失了,两个人都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像是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些别扭。
仍是杜荀鹤先努力地想要平息这种在两个人之间不断回荡着的尴尬,他微微一笑,仍是像往常面对着任雪盈时候那种温暖人心的笑意,让她内心的不安和惶恐在这笑容中渐渐变得如同风一般地轻薄。
杜荀鹤轻声地说道,“能这样看到你,我觉得很好,很安心。其实我找了你很久,在找的过程中,倒是让我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事情都可以勉强,可感情却是唯一无法勉强和努力的。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努力,努力让你爱上我,努力让你放弃自己的感情,努力让你觉得在我身边就能够幸福起来。因为幸福是属于两个人的,独独靠一个人的坚持并不能够圆满。所以你离开我是对的,去追寻你的幸福,也是对的。”他顿了下,忍着心里的痛苦和疼痛,那疼痛感曾让他以为失去任雪盈再面对她的时候,他大概会被自己的这种心疼的感觉撕裂,他微笑地说道,“我现在已经能够安然地放下对你的感情了,就把你当成是我一个会一直放在心里,会时时刻刻为你担心却不会为你再做什么傻事,这样也许对你,对我都是好的,你去追寻你要的幸福,而我也该拥有属于我的简单的爱情。”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耸了耸肩膀,一副轻松怡然的样子,“这样对我们都好,是我之前太过执着了,还以为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会是快乐的,你就不会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我这种做法并不是最好的,你还是受到了伤害和煎熬,看着在我身边一点也不快乐的你,我却还不肯放手,那才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任雪盈的嘴唇微微地翕动,她很想开口对杜荀鹤解释,说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其实是快乐的,其实是单纯而幸福的,其实她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对他充满了愧疚,充满了感激而不安的心情,她从不曾觉得他对自己的坚持是一种无形的伤害,相反在美国的那几年里,她因为身边有杜荀鹤的存在,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受到上天宠爱的女孩子,在受到那么多伤害的时候,是这个像天使一样的男人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地照顾着她和孩子,在她最悲戚和痛苦的时间里,也是这个男人始终在她身边支持她,帮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井然有序,她为此才能得到那五年快乐而幸福的生活,只是她却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给他任何的一点点的希望,因为对这个男人她始终无法将所有的真心交付,而这对于他的感情来说根本就是一种亵渎,她根本就不配拥有他的爱,更不配得到他的真挚和诚恳。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她只是那么听着他的话,心却在一点点地发疼。她能想象得到,在他那些日子不断寻找着她的时候,是有多么地仓皇和无助,是有多么地痛苦和伤心,也许他的心里连恨她都是舍不得的,他的脸颊明明都消瘦了一大圈,却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