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桀走后,任雪盈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环顾四周,这公寓中每一件陈设都价格不菲,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是崭新的,不知道是在她搬进来之前才新采购的,亦或是一直倾心呵护和保养才会如此。仿欧式的器皿随处可见,墙壁上也有明艳的油画,客厅的顶部是六盏异常精致的水晶灯,墙壁内嵌了珍珠光,全部打开的时候,即便是夜晚,房间也如白昼般透亮。
虽然程天桀已经把帮佣的李嫂和司机老王都介绍给她认识了,但或许是因为他们对她还显得十分陌生,所以在程天桀走之后,这二人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并不理会任雪盈。
她默然地坐在客厅里,手边空空落落,即便电视机的声音十分嘈杂,她心里却依然觉得空洞,觉得寂寞。她想念学校,想念在来到这里前,自己一直过着的那种生活,虽然有些艰苦,时常缺钱,又总是要帮擅长惹祸的继父去解决各种问题,可即便是在路边吃便宜的鱼蛋,或是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喝冬瓜茶,她也觉得要比现在这种生活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任雪盈喝了一口水,禁不住回想,平日的这时候,她都是在做些什么呢?
应该已经在学校结束第二堂课了。她也许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包,然后拉开椅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出阶梯教室,然后按照课表上楼或是下楼,去找下一堂课的教室。
她身边总是或多或少有几个爱说爱笑的女生,对比之下,似乎就显得她格外地安静了些。平日里走在她们旁边,听那些稀奇古怪的化妆品品牌或是名牌包品牌,她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子里打个转儿,知道自己也买不起,所以压根不会留心。
如今怕是连那些姑娘们也要啧啧赞叹,怎么她就这样一夜之间可以拥有所有限量级的名牌包和成衣店里仅此一件的小礼服?
只是这答案若真的说出口了,怕是所有人前一秒钟在啧啧称赞,后一秒种就该嗤之以鼻了。她就这样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如此灿烂的年华,和一个所谓在台北能够呼风唤雨的青年才俊,守在一幢公寓里,用无边无际的等待消磨自己所有的时光,为的不过是一份已经失去了的自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一直谨小慎微地做人,对身为继父的任永健也一直都孝顺有加,甚至为了不给任永健太多的负担,她从念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外面打零工,一面交学费,一面还在贴补家用,可是如今却还是因为一个钱字,就被继父逼到了这般境地。这样的状况若是落在其他人的头上,大概会很悲愤地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了,可任雪盈此刻就只觉得可悲,她连叹息都觉得是会被人鄙视的。刚刚司机老王和帮佣的李嫂看她的眼神不就代表了大多数的人看到她会有的反应吗?沉默而鄙视的,虽然他们的身份看起来比她要低贱的多,可是在这两个人的眼中,她分明觉得自己才是最低贱的那一个。
她沉默不语地坐在客厅里,不时地往大大的落地窗外看一眼。隔着那落地窗,是灿烂的晴天,不时可见棉絮般的白云轻轻地移动,那样恣意而幸福的自由是不属于她的,她只是一只被关进了牢笼中的金丝雀,除了悲哀地沉默和在心底默默地叹息之外,别无他途。
李嫂已经清扫完外面的灰尘,拿着掸子面无表情地走进客厅中随意地挥来挥去了。任雪盈不知怎么地就是觉得自己心里很怯懦,于是木然地站起身来,走到卧房中去了。她知道,李嫂和司机老王其实都是程天桀派来监视她的。那些恶俗的八点档常常会有这样的剧情,即便金主花了钱,也显得毫不在意,但是却对自己的宠物是否忠心而耿耿于怀,于是家中的帮佣和出入时开车的司机就成了最好的内线,时不时会有些小报告交上去,而倒霉的一定是那个太过骄傲的小三或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