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萧怔怔的看着手里孤零零的兰花,和越走越远的萧雨一行人,突然一阵没来由的落寞。以前表妹总是那么静静地由着自己给她戴上花钗,盘上锦绳,向来一副温顺的模样,但是刚刚那句“我倦了,想回去了!”蓦然让他失落。
从什么时候开始,表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竟如此深深印刻……
“少爷,人都快走远了,不用追过去啊?”宏佑走过来问自家少爷。
“罢了。”洛天萧黯然轻叹。
宏佑见少爷心不在焉,就不再多言。两人没走几步,就见云德顺着湖岸急匆匆走来。云德是二爷那屋的次等随侍,这么急着赶来,定是有事,宏佑想着就往边上退了两步。
云德行过礼便道:“今日各掌房的例行报会,二爷让少爷过去一旁听着。”
洛天萧眉头一皱,从商非我所愿,爹爹为何这样胁迫,何况堂哥已从京师回来,各房都张望着这边,爹爹如此做法,堂哥岂不诽怨,今日理应是让爹爹把堂哥引见给各房掌事才对,如是道:“爹可有派人请堂哥过去?”
云德犹豫道:“这个……二爷没交代,小的也不知道,少爷还是先行过去吧。”听到此处,洛天萧已是眉头紧锁,沉思半晌,才紧步朝议会厅走去。
进得厅来,洛天萧打眼一看,果然未见洛天舒。其他各房掌事都已到齐,见洛天萧进门,起身抱拳迎礼道:“二少爷有礼!”各房掌事阅历不浅,今日议会本就有些玄机,谁都把眼睛擦得晶亮。
二少爷参加议会多次,其对人谦和有度,处事游刃有余,就差那么点老练的经历和决断的魄力,更关键的是洛锦轩怎么甘心拱手让人。如此鲜明的局势,任谁都心如明镜儿似的。
洛天萧心知各房掌事隔岸观火,却不能表露什么,只得压下心中不满恭谦回应:“各位掌事不辞辛苦,请落座。”虽是这么说着,众人却只是打着哈哈说“应该的”,却无人坐下。洛天萧当即明白过来,这需得自己先坐才行,果真是让人厌恶的商会!
众人见洛天萧落座,才顺势坐下,说了些无关痛痒的恭维话。正说着,洛锦轩大步而来。
洛天萧嘴角抽动,不用猜,肯定又是那么一套的起来坐下,转而朝自家爹爹身后看去,只有管家,不由心生一种对洛天舒的愧疚感,堂哥自小坎坷,又养成了那种清苦的性子,真不知如何是好,但他对语儿……
想到此处,却是越想越焦躁,洛天萧索性听起了各掌事的事务汇报。虽然不喜欢这些事事,但得益于洛锦轩的耳濡目染,却能很快理出头绪,融会贯通并提出一些不错的想法。这或许就是洛锦轩最为看重的,不肯让洛天萧肆意性情生活的原因。
洛锦轩见儿子很快就听进去,不禁心情舒展了不少。
适才到听竹轩请天舒过来,本意是怕各掌事轻待了他,不成想他却说:“天舒回府日短,未曾接触过这些,去了恐教人笑话了。等把这些经商的书卷看个明白,再去也不迟。”
向来知道天舒因父母的事性情大变,对人对物也都冷清,可毕竟是自己大哥的骨血,也不能过于严厉苛刻,这些年只好放任他。洛锦轩不由暗叹道:“也不能强求于他,只好委屈萧儿了。”
此时,整个洛府满园春色浓郁欣欣,听竹轩内却是处处寂寥,偶有一阵春风拂过时,才听得见墨色竹萧耳鬓厮磨的沙沙作响声。自送走洛锦轩之后,洛天舒一直静静的伫立在窗前,面无表情凝望着窗外大片的潇湘竹林。
龙瑞将凉了的茶水倒掉,再满上一杯热茶,如此重复了几遍,终于忍不住寂静,茶杯往桌上一撂:“少爷这样忍气吞声,明知道这次议会是变相宣布下任的当家人,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却白白放过?”
洛天舒看也没看龙瑞,只淡淡的说道:“把一个人打垮有很多方式,最彻底的却是打击他的心,把他最珍视的东西毁灭。你还是太心急了……”其声若清风拂面,不带任何情感波澜,却让龙瑞霎时沉静了下来,不露半分声色的倒上热茶。
缕缕茶雾在满院寂静中悠悠升腾,渐渐的消逝无痕,似乎已没有任何征象表明,那杯茶曾经滚烫如绚烂的年华。
……
彼时,苏佩如盯着香炉上缭绕的烟圈,隐约间忆起当年初嫁入洛府的情景。一如每个怀春的少女,对未来总会充满山花烂漫的想象,何况知道自己即将嫁给一位才貌双全的良人。那一天,漫天的红色绸锦,漫天的香花。那一刻,绯红的脸颊,火一样的焦灼。还有亲切的公婆,和善的兄嫂……一家人其乐融融。
后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那年,公公执意要大伯迎娶姚家小姐。姚家本是书香世家,家道中落后还算略有薄资,其女颇具姿色,又知书达理。不知怎的公公跟大伯越来越僵,婉瑜嫂嫂也整日精神恹恹。不久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妹妹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林香芹敬畏的将佛珠放在案几上,起身道。
“过来看看嫂嫂这可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下人们考虑不周,恐怠慢了嫂嫂,让外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