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穆灵芝挥手让二人离去,却尾随在后,跟到了一处荒废的坟地。
她原本没想要走到这处,兴许是念头即兴而起,手上又无事可做。
穆府有自家的祠堂,身份尊贵的人死后,令牌都会放在祠堂,而在穆府工龄多出五年者,将被穆府特许在后山专门划出来的坟地上安冢。
后山划出来的坟地有个极为好听的名字,叫做焚骨池。
虽说乍一听上去有些骇然,但意义上已足够贴合,穆府定居徐阳城估摸着有了十七年,焚骨地埋葬的家丁和其家眷也不少,甚至为了管理,穆府还专门调人过来守护,不过那也是十年前了。
现在那个守坟人恐怕也有七十来岁,年纪不小。
一般焚骨池没什么大事,老头不会现身,且最近这十年来,埋葬过来的人一个都没有,大多数都是随穆府一起过来的老家丁。
今天倒出了奇事儿,竟然送来一个新货,这守坟人吃过早食,换了一身干净的棉衣衫,便站在了焚骨池口。
没过多久,就看见二人抬着一个担架爬上山来,守坟人眯了眯浑浊的眼,抬起脚步慢慢朝他们走了过去。
那二人一瞧,脚下速度加快,很快双方碰头。
“古老,这大早上的,天气冷,您老人家怎么站在这儿呢!”站在前面的那个人恭敬道,要知道古老算是穆府的老家丁了,穆府还未到徐阳城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深受穆府上下爱戴,不过这位古老却从未给穆家家主好脸色看,他们自然也不敢得罪他老人家。
古老没答话,杵着拐杖,走到担架边上,目光落在尸体上,眸底闪过重重的惊诧,指着尸体,手指不停的发抖:“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杀千刀的,哪个作孽的人竟如此狠心,掏心挖眼,着实残忍至极。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恐惧,“不瞒古老您说,这是最近在穆府起的一件凶杀案,凶手行径极其残暴,没有人性,死的是杂物房的管事,听衙门上人讲,是因为虐打折磨一个童工,被童工报复了!”
“放屁!当老头子我好糊弄?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歹毒,凶手一定是另有其人,那群只吃饭不干事儿的衙门口子只知道做些表面功夫,哪天干过一件实事儿!真是不成体统!”古老恨恨杵了一记拐杖,他年少时也是个练家子,到现在虽然年迈体衰,但底子还有些,拐杖这一杵,就把脚下一块石头杵成了两半。
二人心中一紧,连忙噤声,附和着古老的说法直点头。
随后古老叹息道:“只恨老头子我现在年纪大了,罢了罢了,你们抬进去吧,在黄字拾壹号,碑文昨天已经有人送过来了,下葬就可以了。”他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听了二人的说法,是杂物房的管事以大欺小,做尽恶事,穆府现在家丁是些什么样子,他在内部,早有耳闻,欺负个小孩子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也就面子功夫做得够好,徐阳城的人还真以为穆府是大善家。
要不是穆元桦死的早,哪里轮到穆志诚一个外姓人为非作歹!
正想着,古老一个抬眼,却发现旁边不知何事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娃儿,眉眼如画,轻尘脱俗,披着一件素色的单衣袍子,发饰简洁大方,仅用一根檀木做成的木簪挽着半缕,看起来当的上是芙蓉出水,自有羽化而登仙的气质、
古老浑浊的双目登时明亮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穆灵芝一眼,心中却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就好像当年的穆元桦的妻子方疏蓉站在面前一个样儿,尤其是那眉眼像极了。
穆灵芝知道古老在审视她,她从小就知道焚骨池住着一个老人,比穆志诚还要德高望重,不过随着时间过去,穆府的家丁换了一批又一批,知道古老存在的人也是越来越少,到现在,连穆志诚也懒得过来探望古老他老人家了,且提及古老,穆志诚的脸色都很难看。
“古老。”对于这位老人,穆灵芝破天荒的主动打招呼。
她之前也没想过来到这里就会遇见对方,毕竟以往就算是穆志诚过来,十之八|九都不会见到正主,她一个闺阁小姐更是难以相见,却没想到,此次竟会这般顺利。
穆灵芝本来就打定主意,想从古老这里探听到一些关于穆府仇家的消息,如果古老都不知道,那穆府就再没人比古老知道更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