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巨吼,肯定是那头通灵巨猿发出,而巨猿之所以吼叫,直接原因竟是由方应龙引起。
陆元松心中苦笑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在祭庙外修道却飞来横祸,不得不修养三日,而造成自己魂魄损伤的人恰恰是儿时玩伴,虽时过境迁,身份、立场各有不同,但好歹有一丝情分在,陆元松也怪不到方应龙身上,只能暗呼倒霉。
“小松,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在你身上发生过奇怪的事?”觥筹交错间,方应龙注意到陆元松苍白的脸色。
“来这里毕竟才两三天,有些水土不服,睡眠不好。”
“有没有做噩梦?”方应龙好奇地追问。
陆元松心中不免一动,他听胡春娘说过,修道之人除非到驱物境界,否则难有自保能力,不过,难以自保能力不代表任人宰割,夜游和日游境界的修道者魂魄出窍,因为精神力量强大,可以制造梦魇缠身,让人日日夜夜做噩梦,损伤他人魂魄,甚至镇压魂魄,让人变成白痴。
陆元松从方应龙的问话中品味到其中深意,不仅仅是关心,更多的是一种深究,联系到方应龙前来狩猎,陆元松几乎可以肯定,他在打听什么。
“噩梦做了一些,都是一些狐仙熊怪什么的,大概是一路行来之时看到太多沿路狐仙庙熊仙庙,想得多,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忘记所见的这些奇怪庙宇,过阵子应该就不会做这种噩梦了。”
陆元松不是逢人只说三分话的人,但察觉到方应龙的深意,他也想借此反过来探听方应龙的心理。
如果放在前两天,陆元松根本不会管方应龙的作为,但后者既然在荒野狩猎,而作为陆元松修道路上的师傅胡春娘坏了方应龙的好事,那么,陆元松自然就有一个立场。
胡春娘所救的,就应该是陆元松所保护的!
“你梦到了熊怪?”方应龙脱口而出。
“嗯,一只巨熊,体型庞大,巴掌跟磨盘差不多大小。”陆元松嘴里胡扯,表面浑不在意,其实暗地里在细细观察方应龙。
方应龙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他慢慢道:“我从小就对光怪陆离之事感兴趣,甚至特意学习了一些相面和解梦之法,依你梦中所见狐熊,皆是凶煞之物,近来你恐有血光之灾。”
“读书人不敬鬼神,你们贵为王侯子孙,岂能为这种事着了本相?”主位的陆逊见方应龙与陆元松的谈话越扯越远,作为一代大儒,他很反感有人在他面前提鬼神之说,哪怕是方应龙这位小王爷说也不行!
读书人,敬天地不敬鬼神!心存正念,邪魔不侵。
文者,有治大国如烹小鲜,有经天纬地学富五车。对于武、道、经都不屑一顾。
“伯父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说了。”陆元松从善如流,单凭方应龙所说的相面和解梦,就知道他对于修道了解不多,修道修的是魂魄、精神,什么相面解梦不过是旁枝末节。
或者,方应龙故意这般说,有意遮掩。
无论如何,点到为止即可,陆元松不会追根究底,引起方应龙警惕之心,毕竟,两人现在是儿时玩伴相逢,气氛正好,无须破坏。
“元松贤侄,已经为你安排了厢房,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小王爷打算在此待上数日,你呢,与他算是儿时好友,就代替我费心一些多多招待一番,陪小王爷四处游玩。”陆逊停下竹筷,慢条斯理以毛巾擦嘴。
“乐意效劳。”陆元松笑了笑,他觉得无所谓,毕竟一是自己魂魄损伤,难以修炼北斗观星法,二是节点未开,血气虚弱,修不了武,实在空虚得很,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祭庙那边?”
“无妨,有陆灿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陆逊不知陆元松所想,他考虑事情很全面,他是儒者,对于方应龙这位小王爷招待一番即可,若是贴得近了,害怕人家说他巴结贵胄;离得远了,又害怕人家说他不知礼数,招待不周。
读书人好面子,陆逊也不例外,把握一个不远不近的度。
“我对高岭不熟,您看?”陆元松的目光在陆元文和陆元琪身上来回寻巡。
“我需要做功课,这等事情不适合我。”陆元文如何不明白他老爹的意思,作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他洁身自好,志向高远,亦不愿掺和到与贵胄的交际中。
所以,他将这份招待人的差事推到了他妹妹身上。
“小妹,你不是总嫌家里太闷,想外出游玩?”
陆元琪嘟起了嘴,小声道:“我想人带我玩,不想带人玩。”
“那就这般决定了,让元琪这丫头带你们熟悉附近。”陆逊一锤定音,他抚了抚颔下长髯:“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歇息。小王爷若有所需,尽管向犬子提。”
陆逊率先离席。这位长辈一走,陆元琪立刻蹦了起来,大嚷着闷死了,在丫鬟的拥簇下飞奔出去。
“的确不早了,我与管师自荒野回来甚是疲惫,今夜就到这里,麻烦陆公子吩咐下人带我去厢房歇下。”方应龙站起身,一身银白的皮甲在烛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