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日子一眨眼便过到了五月。明媚的春光与初夏的骄阳交接往矣,人心似乎也随着渐渐升温的气候变得焦灼起来。
自入夏以来,端祥就被初露端倪的暑气惹得夜不能寐,半个月下来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凤舞爱女心切,往年都要六月份才使用的冰,今年早早就搬进了凤梧宫。寝殿里的冰轮一刻不停地转着,太医给开的解暑汤药也是一日不曾断过。
偏殿的冰用的差不多了,书蝶正打算去御膳房再取些冰块来。想来这等粗活原本是不需要她做的,但是自从那年被皇后逼问招出了公主的秘密之后,端祥就不再像从前一样信任她了。她的近侍地位也被同期入宫、一直伺候在公主身边的画蝶所取代,现在的书蝶已经沦为了二等宫女。
走到正院,书蝶碰上了同样正要出门的妙青。
“姑姑。”书蝶恭敬地行礼。
“是公主殿里的冰用完了?刚好娘娘吩咐我去御膳房看看分给各宫的绿豆汤准备得如何了,一起走吧。”妙青自然地招呼书蝶同行,书蝶恭敬不如从命。
一路上书蝶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妙青问一句,她才答上一句。看着她怏怏不乐的模样,妙青大概也能猜到她目前的日子不大好过。
“我听说,自画蝶顶了你的位置之后,很是飞扬跋扈。仗着公主的宠信,对着宫人颐指气使?”对于画蝶的所作所为,妙青和皇后早有耳闻。但是看在画蝶确实忠心、又和公主脾性的份上,皇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画蝶骤然得宠,宫里的奴才哪个不是跟红顶白?这不就苦了被厌弃书蝶!
“奴婢与画蝶自小便一同服侍公主,她个性虽要强了些,但是人不坏,对公主也是忠心耿耿。所以……奴婢……”书蝶话说了半截就停了口,想必也是心有不甘吧。
“你倒是豁达,还替她说起好话来。罢了,你也别太失落。”妙青拍了拍书蝶的肩膀,安慰道:“你侍奉公主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后娘娘不会亏待你。再过几年,公主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如果到时候公主不选你做陪嫁,娘娘有意放你出宫配人。”
“真的?”与其留在宫里受人闲气,倒不如出去自谋生路自在!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我敢妄揣凤意?”说话间御膳房的大门近在眼前,二人便止了闲聊,朝目的地快步行去。
妙青先一步办完了差事,她赶着回去伺候,于是就没等书蝶。她独自提着装着绿豆汤的食盒,回程时特意选了一条近路,不料却撞见了一场奚落好戏。
邹彩屏素钗布裙,蹲在路旁的树根底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呸!若不是吃了太子的挂落,老娘用得着看你们的脸色?我为司膳时,你们一个个阿谀奉承!现在我落难了,就铆着劲儿的作践我?”
可见,从慎刑司服刑回来后的邹彩屏过得十分不如意。也是,她从一司之首降级为最微末的三等宫女,能平衡得了才怪。何况,她的掌膳之位更是被十几年的对头给夺去了——司设胡枕霞平调为司膳,原掌设钟澄璧升为司设。这下好了,尚宫局四司,其中有二都掌握在对方手里了!
邹彩屏、胡枕霞和吕绣溶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入宫的,十几年的沉浮终于各自熬出了头。然而人的野心永远没有满足的一天,做了一司之长,便会肖想更高的位置。崔尚宫年纪渐长,早晚需要有人接班,而人选必然是从四司主事中择一。四个人里,邹彩屏年纪最长,也最得崔鑫倚重,如果不是获了罪,她最有可能成为下任尚宫。也正因如此,招来了其他两人的妒恨,其中以与她竞争最激烈的胡枕霞最甚。
“哟!我说这是谁呢?瞧着恁眼熟!原来是彩屏姐姐啊!”说曹操曹操到,胡枕霞携着另外三司的几个姐妹趾高气扬地围到邹彩屏身边。妙青见状赶忙躲到附近的一株大树后面。
“哎呀,胡姐姐不说,妹妹还真没看出来这是邹姐姐!瞧瞧这粗服敝履,啧啧啧……姐姐怎混得如此下场?”司珍吕绣溶倒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年纪不轻却喜穿红戴紫。她又是专管珠宝首饰的,连带着自己身上的首饰也是极尽奢华之所能。
“哼,吕司珍说笑了。后宫之人,即便是粗使杂役,其衣食也胜过普通百姓十倍。我这身行头实在算不上粗鄙。司珍这样说,岂非指责崔尚宫苛待宫人?”含沙射影地骂她是被弃的“敝履”?想羞辱她?休想!
邹彩屏三言两语回击了吕绣溶,气得吕绣溶连表面的和善也装不下去了:“邹彩屏!你少曲解我的意思!无端扯上尚宫做什么?你以为还是从前呐,崔尚宫处处偏袒于你?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是戴罪之身,还以为自己是尚宫最得力的下属吗?呵!”吕绣溶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甩了甩手里的绢子。
“妹妹少与她言语,如今她也就能逞逞口舌之快了!”胡枕霞将吕绣溶拦在身后,睥睨着蹲在地上的妇人。像邹彩屏这把年纪被打为了三等宫女,若想翻身恐怕难了。她现在是御膳房的主事,随便给下属一点暗示,不怕邹彩屏不吃苦头。
“胡司膳说的是。您接替邹彩屏成为司膳已有近一年时间,御膳房上上下下被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