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刚欲离去,迎面碰见了备膳回来的妙青。
妙青刚一进殿就听见了皇帝对皇后的惩罚,惊惧之下连手里的粥都打翻了。她不顾被瓷碗碎片扎伤,扑通跪倒在皇帝脚边,扯住他的袍角哭着哀求:“皇上不可啊!求您饶恕娘娘吧!娘娘她凤体违和,实在是受不住罚跪啊!不如让奴婢代替主子受罚吧?”
端煜麟厌恶地一脚踢开妙青,蔑视道:“你一个奴才也配替皇后受罚么?她自己犯的错,就该自己承担!况且跪个把时辰死不了人,你在这儿鬼哭狼嚎的做什么?滚开!”说完便大步流星绝情而去。
“娘娘,请吧?”发达也知这差事不好办,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圣谕。
凤舞闭了闭眼睛,没想到端煜麟也是个狠心冷情之人。皇命难违,跪便跪吧。她凤舞这点骨气倒还是有的!
深夜的凤梧宫灯火通明,凤舞直挺挺地跪于大殿中央,此时的她头脑昏沉,早已顾不得烛火和炭炉的烟熏了。
凤舞再一次难受得呕吐起来,根本没吃半粒米的她吐出来的尽是些酸水,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齐齐呕出般的痛苦。
妙青看不下去了,她甚至放弃尊严给发达下了跪:“方公公,求您行行好吧!娘娘她是真的不舒服,您让娘娘起来吧?再这样下去奴婢怕娘娘腹中的龙子受不了啊!”
听到“龙子”二字,方达目光一暗,原本已经动摇的心被迫再次坚硬起来:“妙青姑娘,这可不行啊!咱家是奉旨办事,怎敢随意通融?况且皇后娘娘不过跪了一个时辰,这么早回去了,皇上问起来,咱家不好交差啊!”
“不会的!不会的!皇上也是心疼娘娘的孩子的!皇上不会责怪公公的!而且、而且,皇上不是说等娘娘想明白了就可以起来了么?”妙青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抓住凤舞的手臂,恳求道:“娘娘,您快告诉方公公您想明白了!您快说呀!”
凤舞个性要强,何曾向别人低过头?更何况是一个阉人!虽然浑身上下已经冷汗涔涔,但是她还不想那么快就屈服,她还能坚持。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期间凤舞又吐了三次,并且小腹也有了隐隐的坠痛感。
一旁陪着主子罚跪的妙青简直是操碎了心,为着皇帝的狠心和凤舞的倔强。这对纠缠抗衡多年的夫妻,叫她说什么好呢?妙青泪水涟涟地不停规劝:“娘娘您就别再逞强了,您要为肚子里的小皇子着想啊!奴婢求您了,您就服个软、认个错吧!”
此时的凤舞也觉得腹痛越发强烈,这样下去恐怕不妙。妙青说得对,一切都不如皇嗣来得重要。今天饭也没吃、药也没喝,现在又被烟熏着跪了这么久,对胎儿是大大的不利。她索性就认罪了,谅端煜麟也不敢为了一个戏子拿她怎样,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凤舞这样想着、想着,还不等她挪动身体,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了意识……
“皇后娘娘!”妙青、蒹葭和方达异口同声地惊叫出声。
凤舞昏迷了一整夜,第二日醒来时已然是天光大亮。她慢慢睁开眼睛,双目被透进屋里的日光刺得微微发痛。待适应之后环顾四周,才发觉妙青坐于踏脚、上身伏在床脚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凤舞想。
凤舞身体沉得要命,想翻个身都动不了,于是轻唤妙青:“妙青……”她的声音似被砂石磨损过般粗粝涩哑。
“娘娘?”妙青被这声艰涩的呼唤惊醒,看清主子真的醒过来了,妙青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
“哭什么?本宫……昨夜是怎么了?”凤舞觉得自己像吞下了一块火炭,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疼,连说话都费力。
“娘娘昨天……突然昏倒了。”妙青话语中无尽的哀痛引起了凤舞的怀疑。
“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本宫……昨晚忘了喝药。”凤舞下意识地去摸小腹,只觉那里一片平坦。这个孩子,究竟还是难逃被弃的命运。
早知道真相隐瞒不住的妙青不禁崩溃了,一边哭一边劝慰凤舞:“娘娘,您别难过!孩子……还会再有的!”这个嫡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妙青为此自责不已。
本以为得知痛失龙胎的凤舞会伤心欲绝,然而事实上她表现的异常平静,平静得让妙青有些害怕。
“不会再有了。”凤舞闭上眼睛,用一滴眼泪祭奠她未能出世的孩儿。再睁开时,眼中布满的寒霜仿佛能凝结一切。
凤舞的气势突变吓了妙青一跳,她试探地唤了主子一声:“娘娘?你莫不是伤心糊涂了?等您的身子调养好了,一定还能……”
“本宫说不会再有了!”凤舞戾气十足地打断妙青:“本宫、再也不会、为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生孩子!你听明白了吗?”凤舞一句一顿,每一个字都渗透出彻骨的恨意。
妙青明白了,主子是真的不会再有孩子了;并且,从今往后皇后大概也与皇帝恩断义绝了。妙青难过之余,真是搞不懂帝后这对怨偶。她是凤舞的陪嫁丫鬟,从小跟着凤舞,更是见证了当初皇帝求娶凤舞始末。
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