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菁的家里,整个一幅战后劫余的场景,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副乱七八糟满不在乎的任性面孔,该在床上的跑到了地上,该在地上的上了桌子,该在厨房里的东西进了卧室,卫生间里的东西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客厅。
顾晓菁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有多少天没有打扫房间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有多少天她没有认认真真打量过这个家了,她说不出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回家了,几个月,甚或是几年?或许是儿子去外地上学以后,或许是婆婆去世以后,她说不出来,她只知,近几年自己的生活糟糕透了。
陈志刚下岗五年多了,那个时候,她开了一家粮油店,陈志刚跟着她在粮油店忙和忙和,可是粮油店太小,生意清淡,于是她拿出五千元钱,让陈志刚学着去做个小生意,可是没出一个月,五千元钱血本无归,原来被陈志刚拿去赌博了。顾晓菁跟陈志刚发了结婚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脾气,要知道那些钱是她每天三斤米一斤油的挣出来的,谁知被陈志刚打了水漂。可是日子还得过下去,她花了三百多元钱,给在县委担任一个不大不小职务的一个表叔买了些礼物,跟表叔说了她们一家人过日子的艰难,表叔还不错,帮陈志刚找了个在粮食局开车的差事,给局长开车,本来是个好差事,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多少可以报一些油票,多开一些维修费之类的,还有就是局长知道司机辛苦,也会给他一些好处,可是陈志刚做事不着拍,经常忍不住去喝酒,局长不敢让喝了酒的陈志刚带着他,于是找了个借口把他辞了。顾晓菁没有办法,眼看着粮油店不够一家人的开销,就办起了中介服务社,那时开中介服务社的少,所以比粮油店的收入高了不少,陈志刚就去中介服务社帮忙,可是他脾气倔说话又直,老是跟顾客吵架,顾晓菁没办法,就不再让他去中介服务社了。
陈志刚又去给人家打工,可是每次打工都超不过三个月,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不是人家辞他,就是他辞人家,后来有断断续续跟别人合伙做了几次小生意,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不但没挣钱,反而把顾晓菁挣的钱给赔进去了。
顾晓菁心里生气,就不再管他。去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石家庄一个出国打工总公司的老总,听说出国打工是现在的一种趋势,提成高,收入好,所以她就重新租了个大一点的门脸,把中介服务改成了出国打工旅游中介服务社,增添了出国打工和旅游项目以后,虽然辛苦了很多,但收入也明显比过去有所提高。
陈志刚看出来了,顾晓菁比他能干,于是干脆什么也不干了,每日管顾晓菁要些零钱出去玩小赌注的麻将,有时顾晓菁不给他,他就去找退了休的年近七十的老母亲要钱,顾晓菁知道后心里恼火,但说他他也不听,反而嫌顾晓菁给他的钱少。
顾晓菁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没跟他离婚,她在心里反复地劝慰着自己,怎么说陈志国也是儿子的亲爹,能凑合就凑合吧。
顾晓菁心里看不上陈志国的所作所为,行为上自然也和他疏远,虽然两个人还勉强在一张床上躺着,可是夫妻之事早已经有名无实了。昨晚,陈志刚也在别处喝了酒,回家后,发现顾晓菁还没回来,就给顾晓菁打电话。顾晓菁听出他喝酒了,怕他在电话里闹起来,于是跟何非说了声她有事,就一个人打车回家了。
饶安距离饶兴有六十公里,打车回来也是一个小时以后了。陈志刚嫌顾晓菁回来的晚了,就骂骂咧咧不高兴,顾晓菁和他吵了起来。两个人正吵着,陈志刚的电话响起,原来是要账的,是他打麻将欠下的帐,人家说明早出门,让他给准备一千元钱。陈志刚放下电话就管顾晓菁要钱,顾晓菁正生着气,就说我还想管你要钱呢,我会生钱啊,我往哪儿给你弄钱去?
陈志刚不高兴,就开始说三道四,说顾晓菁深更半夜不回家,肯定是做贼养汉了,顾晓菁拽过一床被子盖在头上不理他,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的缘故,慢慢地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陈志刚又管顾晓菁要钱,顾晓菁铁了心,说什么也不给,陈志刚就上纲上线,说顾晓菁昨晚没干好事,顾晓菁生气,就打电话让安冬来给她作证。
安冬来之前,顾晓菁跟陈志刚商量好了,过不下去就离婚,为了将来不至于后悔,两个人先分居半年,如果半年以后,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两个人就去离婚。
顾晓菁只是告诉了安冬,她和陈志刚分居,并没有说的那么详细,毕竟离婚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和顾晓菁说了半天话,吃过午饭,她一个人回家了,回到家里,看到这个战乱的场景,她的心仿佛一池平静的春水突然被投入了大块的石子,顷刻间被搅乱了。她知道,她如果不收拾房间,就是比现在这个样子再乱上十倍,陈志刚也不会收拾,于是她换上拖鞋,弯下腰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拾。
她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陈志刚回来了。他二话没说,拿出一个大包裹开始收拾行李,顾晓菁没理他,继续收拾房间。
陈志刚里里外外地忙和了一会儿,差不多把该用的东西都装起来了,就使足了力气,把大包裹系上了十字扣,背上包袱往外走。
站